第1章 含恨而亡(2 / 2)
“你胡说!”一声怒吼便耗尽她的气力,脑袋无力地垂下。
穆芷兰见状神色更为戏谑,“云家设计让你放弃了侯府嫡女的身份,把你磨成一把为他们铲除异己的刀,对你们兄妹极尽利用后,又无情地杀死,若不是我指使静宜告诉你真相,你到现在都还做着与云夫人母慈子孝的美梦!”
“你短短一生经历的所有事、遇上的所有人,桩桩件件都是云家精心图谋的谎言,没有一样你真正地把握在自己手里。”
穆芷兰笑若灿花,似乎经历至喜之事,“穆玉宁,事到如今,你到底还有什么可以笃信?”
闻言,穆玉宁只觉身上更冷了些,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盯着穆芷兰。
穆芷兰的声音随着她的离去的脚步渐行渐远,可听在穆玉宁的耳朵里却愈发真切。
“你的玉骁哥哥,是一曲剑舞名动京城的玉面郎君,却替云家的状元郎娶了静宜公主彻底断送仕途,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你,竟也步上他的后尘,蠢到真的去替云月真嫁那软弱无能的北疆质子,所以现在你也要死了。”
“云家那个老太婆这么多年把你们兄妹俩耍得团团转,你竟没有一丝察觉。”
穆玉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穆芷兰则笑得猖狂。
“你以为云家为了维护你嫡女的尊严,故而舍弃了我和阿娘,可如今却是你死我生。”
“待今夜过去,我就是圣原朝的皇后,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我说过,一定要把你们兄妹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穆芷兰的这些话穿针引线一般将这些年的过往得失缝补起来,让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穆玉宁心中那股强撑着的信念几近迸裂。
而似乎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惑,蔺柏琛举起弓箭,毫不犹豫地出手,一箭!两箭!三箭!
强劲的箭羽不知疲倦地穿透那副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直到她的四肢经脉关节尽数被钉死在岩壁之上,是同哥哥一样干净利落的虐杀。
她就像一幅被妥帖装裱的画,滚烫的鲜血侵透了她的衣裳,早已分不清红衣血衣,转眼间石壁之上就挂上了血瀑。
天更冷了,过往的一幕幕在穆玉宁的眼前闪过,就像这漫天的飞雪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失去血亲的痛苦日夜纠缠着她,她曾以为这已是世间至痛,却未料自己一直视作亲人的恩人,竟然就是苦苦寻觅的仇人!而自己也即将身殒异乡。
她恨!恨仇人诡计多端!更恨自己不能分辨人心,以至受人欺瞒,酿下恶果!
她心中无数次叹息:如有来生,如有来生!
终于,一声凄厉的嘶吼刺破了冰冷的夜空,早已转头离开的穆芷兰也惊得回身望去,月色下青白的石壁上鲜红一片,穆玉宁尖锐的叫声仍犹在耳,活脱脱一个从深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蔺柏琛一个探步上前,冰冷的刀剑刹那间已至那恶鬼眼前,却如一只中箭的麻雀倏地从空中落下。
“赫连翊?”穆芷兰刚刚辨认出来人就是她口中那个软弱无能的北疆质子,还未来得及震惊,自己的脑袋便被其斩于马下。
穆玉宁未曾想到自己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仇人丧命,顿时心觉痛快,但随即又想起杀害兄长的幕后元凶仍在京城享上人之福,更加痛苦万分。
只恨自己这副残躯已无力支撑到扭转局势的那天,她不禁将复仇的心愿寄托到眼前的赫连翊身上。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似传闻,但他曾在圣原受尽欺辱,能在京城那些瞬息万变的人心和波谲云诡的局势之中把自己掩饰得毫无破绽,此人定非池中之物。
“将她以北疆世子妃的仪制好好安葬。”赫连翊语气冰冷,但对她来讲却已是此间唯一的温暖。
黎明的第一道光已从天边破开,穆玉宁撑着最后一口气目送赫连翊带着一队精锐向圣原皇朝远去。
她诚心祈盼:北疆此去,战无不胜!如有来生,她定要报仇雪恨,让云家失去今日所有的荣耀,不仅是云家,所有欺辱过她和兄长的人,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