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山间生子(1 / 2)
夏东珠躺在干草上,痛的撕心裂肺,冷汗将她全身都浸透了。在前世,她跟着外公行医,是见过女人生孩子的,当时只觉那孕妇叫的撕心裂肺未免太可笑。
可如今轮到她,才深刻体会到那句话:女人生孩子,是要生生去掉半条命。
太疼了。
夏东珠能听到外面萧长荆砍树的声音,她想喊他,可一波阵痛袭来,她再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啊……”
下一刻,萧长荆飞速来到她身边,她的身下铺着他的外袍,看到外袍上竟然是猩红一片,那是一种诡异的颜色,生生刺痛了他的心脏。
萧长荆突然痛哼一声,两手死死地抱住头,面上露出扭曲的痛苦。
“阿荆……”
夏东珠看到他的样子,心想着,莫不是解药到了最后关头?她急忙对他伸出手。
萧长荆眼前一片恍惚,脑袋里仿若有条虫子在钻啊钻,太阳穴火火地跳,好多过往的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他喘息着看向夏东珠,眸光越来越清明。
又一波阵痛来袭,夏东珠再顾不得他,两手抱住肚了咬牙使劲,嘴里的痛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萧长荆两只眼睛泛着猩红,他经过生死,经过战争,经过鲜血,却没经过女人生孩子。尤其还是自己的女人要生自己的孩子,这种冲击,让他犹坠地狱无比煎熬。
他单膝跪在夏东珠身侧,“阿玺,用力。”他在为她打气,可抚在她额头的手,却是微微发颤。
夏东珠急促地呼吸两下,看着他,脸上笑着,一片欣慰,“阿荆,你想起我来了吗?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萧长荆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砸过,他眼眸渐潮,狠狠咬着牙,“我记得,是我的孩儿……”
夏东珠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并未恢复记忆。
她急忙将身上一个大荷包扯下来,丢给他,“快,打开。”
孟歧说过,要彻底解了他的蛊毒,还需最后一针。
萧长荆急忙撑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卷包,打开后见里面除了一排银针,还有一溜的各种刀具。
萧长荆看着那些刀具心头就泛寒,“阿玺,你要如何?”
夏东珠正要说话,突然腹部的抽痛再一次浪潮般涌来,她张口发出一声犀利惨叫。这波阵痛似乎更急,一波接一波,一次比一次痛,突然下腹便有热流汹涌而出。
“破水了……”夏东珠痛哑着嗓子,老人们常讲,女人生孩子破水,孩子就快要出生了。若是还生不出来,那便危险了。
萧长荆用袖子为她擦着脸上的汗,他急的手足无措,脸上的汗比她还多。
夏东珠有些虚弱地看着他,“阿荆,你必须答应我,若是我不行了,你要保下孩子……”
萧长荆心头一震,抿紧唇,摇头,“不,你和孩子我都要保。”
夏东珠摇头,眼睛看着那一排刀,然后抚着自己的肚子,“阿荆,羊水破了,孩子再生不出就有危险了。若是我昏厥醒不来,你就要剖开我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
萧长荆一下子转过头。
从来没有低过头的男人,竟有些哽咽了。
“阿荆,夏东珠抓着他的手,“孩子比我重要,他是我们第一个孩儿,我宁愿用我的命来换他的……”
萧长荆转过头,眼眸赤红,“阿玺,还应该有办法的,一定能救下你和孩子。”
夏东珠呼呼喘着气,又困又痛又累,像交待完遗言,心头浮现消极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想闭上眼再也不醒。
“嗷吼……”
一声狼嚎由远及近,撕杀声也响在耳侧,夏东珠昏沉的情绪立马一震,她睁开眼,目光撩着门外,又一波阵痛来袭,她咬着牙憋红了脸使劲往下生,这一次她似乎拼上了全力。
可惜,孩子依旧不肯出来。
“阿玺,挺住。”
夏东珠心头有丝绝望,她抽噎一声,眼光看到灶台上的油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是一个有经验的稳婆接生时做过的事。
她眼睛一亮,“阿荆,快,拿油灯拿来。”
萧长荆想没想转身就拿来油灯。
“阿荆,我不行了,浑身没了力气。你点亮油灯,将刀放在上面烧烧消毒,然后将我下面侧切……”
萧长荆惊愕地瞪直眼,神色极是吓人,“阿玺……”
夏东珠喘着粗气对他重重点头,“我曾亲眼看到,一个稳婆接生时做过的,孩子顺利出生。阿荆,你没问题的。”
还不等萧长荆下决心,茅屋外就传来东城的声音,“殿下,狼群太多,我们只能退守到这里。”
萧长荆脸色一冷,“东城,死守住门口。”
“是。”
随后萧长荆点亮了油灯,颤抖着手拿起一把刀,在火上燎了燎,“阿玺,忍着点,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他正要掀开她的裙子,不想头脑一阵眩晕,随后一波剧痛传来,萧长荆闷哼一声,另一只手一下子捂住脑袋。
“阿荆,过来。”
萧长荆听到了夏东珠的声音,本能地探过身,夏东珠手捻一根银针当即立断刺在他头顶百会穴。
萧长荆一下子将头抵在了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阵痛再一次来袭,汹涌澎湃,夏东珠也顾不得外面还有侍卫,张嘴就发出一声惨叫。
茅草屋外,东城和南辕众侍卫身上鲜血淋淋,一百来人,已经去了大半,不是刀剑所伤,而是狼所嘶所咬所抓。
屋外围着茅草屋燃起了大火,东城和南辕等人持着刀剑与陈储对峙,狼群在火堆外躁动不安地走来走去。
夏东珠的痛叫声传来,东城和南辕心头一振。
陈储却笑了,“原来阿玺公主要生了……”
侍卫们本来对狼已心生惧怕,但陈储阴险的笑声,却让他们一瞬间就充满了勇气,持刀的手更稳。
殿下的孩子要出生了,这是他们的小主子,没有比这更能让人忘却生死。
“阿荆,快醒醒。”
夏东珠痛叫着,使劲拍打他。
萧长荆慢慢抬起头,在看到夏东珠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眸光一清,低喃着道。
“阿玺……”
这一声‘阿玺’,让夏东珠又哭又笑,知道他彻底解了蛊。她呜呜两声,“快,帮帮我和孩子……”
萧长荆看看手中的刀,精神一醒,“阿玺,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说完,他慌乱地掀开她的裙子,扒开她的两条腿,就像真正的稳婆那样,顾不得她身下的血污,顾不得脏物,只想把他们的孩子拽出来。
萧长荆没有逃避,时下以男子为尊,女子为卑。女人生孩子,为避血污与不吉,男子是不能在身边的。更别说,亲自为自己的女人接生。
“阿荆,照我说的做。”
夏东珠一一指点,声音越来越弱,眼睛慢慢合上,萧长荆抬头看着她。
“阿玺,坚持住,你若敢死,我会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包括我。”
听着他疯狂的声音,夏东珠脑海里突然想起她曾经的誓言,若是萧长荆死了,她会为他陪葬。
没想此刻他竟能说出为她陪葬的话。
夏东珠抽噎一声,猛地睁开眼,泪目,有气无力地道,“阿荆,没有我,你还有孩子,还有这天下……”
萧长荆认真摇头,“天下虽重,却不及你。孩子虽好,也不及你。”
夏东珠喉头一紧,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已经耗尽了力气,身体虚弱的像一只离开了水的鱼,嘴皮张合着。
“阿玺,忍着点。”
萧长荆又重新将刀在火上燎了燎,随后探进她裙下,他刀子来袭时,夏东珠痛得身子颤抖了一下,却再无力挣扎。可她却是笑着的。
“我要亲自看孩儿一眼。”
随后她拼尽全力往下用力……
“哇哇哇……”
一声嘹亮的孩子的哭声,坚强,有力,哄亮,刺破了狼嚎。
东城和南辕在屋外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