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魄道士(1 / 2)
“大哥,呼……呼……我实在爬不动了。”只见一名年轻的男子一屁股坐在了野草之上,他的身形消瘦,皮肤苍白。那道袍早已破破烂烂,仿佛还沾着许多脚印,脸上满是烦躁之色。
另一名中年男子留着长长的乱发,满脸胡须,他的头发像稻草窝一样。眺望着山上,吐了一口唾沫,又舔了舔嘴唇,说道:“再往上走看看,喝水可喝不饱。”他回头看了看,再对身旁的青年男子说:“看起来那几个混蛋终于甩掉了。”
青年男子累得气喘吁吁,弯着腰缓了一口气道:“休息会儿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实在爬不动了。”
中年男子伸过手去把他拽了起来,说道:“都到半山腰了,坚持会儿。”
农田间金黄色的麦穗垂坠,稻谷随风摇曳,宛如一片片黄金波浪。张铁匠铺门前清泉静静流淌,村民们有的取水,有的吆喝着卖水果,唯独铁匠铺没有了打铁声。私塾后院,张仲文带领着孩子们手持竹篓和竹竿,聚集在一棵苍劲挺拔的乌草树下。
张仲文莞尔一笑,目光投向乌草树,轻抚粗糙的树干,触摸着树皮的纹理。他谆谆告诉众人:“此乌草树之皂角,熬制所得之液,犹如金光璀璨,固有天然之清洗力。用之于发,能温润而彻底净化,使发丝如云朵般柔顺。”
陈永会是私塾中唯一的女子,她轻声对先生道:“先生,晚辈明了,娘亲常以此物洗我头发。”
张仲文扶须一笑,言道:“不错,百善孝为先。尔等之母悉心抚养尔等,尔等作为其血脉,应当懂得回报之道。父母之恩高于天,反哺之义即是今日之功课。”
张翼说道:“先生,您曾言谷神不死,其乃玄牝之谓也。”
张仲文心生欣慰,反问道:“翼儿,你对这句话有何理解?
张翼沉思片刻,缓缓道:“母亲是我们生命的根源,她给予我们生命的恩泽,但作为子女,我们不应只求不亲,而应怀抱感恩之心。”
张仲文说道:“不错,学习仁爱至关重要。今日,先生教导你们挖取乌草根带回,以表达对父母的关爱,让他们感受到你们已经长大懂事,懂得关心家人了。同时,也要注意避免误食,乌草根具有剧毒。”
涧口村东头,屹立着陈涛家的宅院。陈涛家堪称村中富庶之户,当初张峰离乡远行亦是得陈涛引荐。苏小妹身材娇小玲珑,面庞秀丽纯净,如春日的花朵绽放。头上盘着乌黑的发髻,细腻的额间微微透出红晕,映衬着她清秀的眉眼。身穿朴素的衣裳,挎着竹篓,其内装满了鸡子,她步履轻盈,目光明亮,带着一丝期待朝着村东头走去。
苏小妹轻轻轻轻叩响门头,片刻之后,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一个胖胖的男子。苏小妹向他说明来意,胖子则转身去通报。不多久,迎面走来的便是陈涛,一个中年富家人。他的长相并不出众,面容平凡,有些许憨态可掬。他的眉毛有些浓密,眼神温和,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
当他看到是苏小妹时,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惊讶之感。陈涛笑着说:“小妹,稀客啊!快进来。”
苏小妹跨过门槛,谦卑地将竹篓递给陈涛:“陈大哥,感谢你多年来的悉心照顾。翼儿的束修,若非你找人帮忙,给夫君谋得一份儿差事,我们恐怕难以负担。”她的容颜纯净如玉,眼中透着一股善良的光芒,仿佛是一朵娇艳的花朵在阳光下绽放。陈涛注视着苏小妹竟有些失神。
早些年,村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陈涛一直对苏小妹怀有情愫,然而苏小妹却嫁给了来自外乡的张峰。
陈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妹,你说得哪里话?我们本是同村之人,我说束修就由我来垫着,他却怎么都不肯欠我的情。如今张兄已经离开了一年多,却仍未归来。”陈涛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窃喜。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虽然苏小妹并非寡妇,但与寡妇又有何两样呢?陈涛是陈家的独苗,前几年妻子因病去世,他一直未再娶。
苏小妹心中思念夫君,却知道夫君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宁愿别人欠他的,也不愿意他欠别人的,此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不免有些低落。
似是察觉到了苏小妹的心情,陈涛立刻转移了话题:“我父亲在正堂刚还提起你哩,走吧!我们过去见他。”
苏小妹:“陈大叔身体可好?”
陈涛答道:“好着哩!”
陈涛领着苏小妹进入宽敞的正堂,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人拄着龙头拐杖,走了过来。他笑着对苏小妹说道:“小妹,好久不见你来我家了。何必如此客气呢?快把鸡子拿回去吧。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已经十分不易了。”
苏小妹抬眸,只见陈涛父亲陈寅恪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鼻子低塌扁平,宽大的嘴巴里露出一口稀疏的黄牙。
陈涛见状,立即吩咐下人端了一张雕花木凳子过来,热情地示意苏小妹坐下。
苏小妹客气地说道:“陈大叔,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若非陈大哥为张峰谋得良机,翼儿又怎会受教于私塾。”苏小妹的声音柔和而温婉,她微微低下头,表情中透露着一份感激和敬意。
陈涛笑容满面,轻轻挥了挥手,说道:“小妹,当年张峰常为我家铸铁,价格公道,多年来的兄弟之情,何须多言客气?至于南洋之地……”他话音未落,陈寅恪连忙拉住陈涛,两人相视一眼,陈涛心领神会,接着说道:“噢噢,那啥啊,据说南洋打铁生意颇为兴隆,人多胜过乡村。”
苏小妹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她对两人的动作感到好奇,便问道:“陈大哥,刚才你提到南洋那边有何事?”
陈涛说道:“没什么,南洋路途遥远,隔着海洋,得乘船才能到达,张峰过去的旅程可谓艰辛无比。对了,小妹赶紧把这些鸡子带回去,翼儿需要充足的营养,我们家并不缺少。另外,这几年你辛苦独自抚养孩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大哥。”
苏小妹忙道:“陈大哥,张峰在南洋那边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苏小妹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她对张峰在陌生的南洋打工的安危忧心忡忡。
陈涛试图打消苏小妹的担忧,答道:“嗨,怎么可能有什么危险呢?大哥的朋友亲自带领他去,你难道还不相信大哥吗?”
苏小妹这才安下心来,随即反应过来,心里盘算怎么向陈涛开口。现在家里的农活完全靠自己一个女子来做,力有不逮。只能依仗着养鸡,将鸡子卖到集市上,勉强维持生计。然而,现在即将进入冬季,家中还需添置一些过冬用品,但银钱却不太足够。
苏小妹踌躇不定地说道:“陈大哥,我……我这次前来,心里有个打算,想看看是否有机会进入贵府的女红坊,为了贴补家用,做些绣工,能否让我一试?”
苏小妹本就娇小可人,虽然已经嫁给张峰多年,但如今也只是二十出头,正值芳华盛开之年。她脸上浮现的一抹红晕,使她显得有些害羞不安。
陈寅恪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小妹一眼,随后又朝陈涛使了个眼神。陈涛欣喜若狂,他心中暗喜,难道这不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陈涛借着给苏小妹倒茶之际,故意面露难色道:“小妹啊!这织造坊的工作琐碎且耗时,我真的不愿意看你为此辛苦劳作。如果你需要钱,只要告诉大哥就行了。”说完,他立刻吩咐管家,让那个叫做来福的胖子去取银子。
苏小妹忙不迭地拒绝道:“陈大哥,不不不,这无功不受禄,我真的受不起。”
陈涛深思熟虑地说道:“那这样吧!听大哥的,张峰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亏待了弟媳。我家府上正好缺一个管房的人,我知道你以前算术很好,而且还能照顾翼儿。将你接到府上住,后院还有很多空着的房子,这样正好也算是帮了大哥一个忙!”
苏小妹坚决拒绝道:“那可使不得……这村里村外的,指不定传出多大的闲话,陈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翼儿白天读书,我就来女红坊,这样我心里踏实。”
陈涛心知不可过于勉强,这只到嘴的鸭子还能跑掉吗?于是他便说道:“那就依弟妹的意思。”
陈涛送别苏小妹后,回到正堂。此刻,陈寅恪示意他将门关上,待四下无人后,才开口说道:“蠢货,你差点就说漏嘴了。那个苏小妹本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等过个几年,张峰迟迟不归,我们再找个机会把那野种赶走,她还不对你言听计从。大人物交代的事情,咱家只管办好,等待几年时机成熟,你还怕少了女人吗?”。陈寅恪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陈涛尴尬地说道:“爹,怪我,怪我……大人物那边给我们家机会实在是荣幸之至。唉,我真是嘴笨啊。”陈涛虽然表面上答应了父亲不急于一时,但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苏小妹彻底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陈寅恪不满地瞥了陈涛一眼,说道:“这个年头,哪有容易的谋生之道?那个卖身契是张峰自愿签署的,看来苏小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你竟然自曝其短?”
陈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爹教训的是。”
苏小妹提着鸡子朝着回家的方向走着,突然传来一声“这位仙姑”。她扭头望去,只见两个难民模样的道士正朝她走来。
青年道士面容庄严,双手合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却直勾勾地投向苏小妹竹篓中的鸡子,不禁咽了一口口水。随即,他神情一肃,一脸正经地对苏小妹说道:“这位仙姑,在下与师兄二人逃离灾荒,如今迷失于此,却不知此地叫何名。还望仙姑能告知。”
苏小妹微微低下头,俏脸泛起一抹羞涩之色,“小道长,这里是涧口村,您可别把我叫作仙姑啊。”
这时,中年道士向前作揖,恭敬地说道:“我二人初到此地,还望仙姑施舍一些饭食,我俩已有几天未进食了。”
苏小妹看着这两个道士模样的外地人,心生怜悯之情。虽然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带陌生男子回家有些不便,但又不忍心放任不管。她开口说道:“二位道长,这样吧,请跟我来吧。”
随即,苏小妹转身领着这两个像难民一般的道士返回了陈涛的家。在路上,苏小妹向他们解释这是她的邻居。
“小妹,怎么回事?咦,这两位是……\陈涛问道,随后注意到苏小妹身后站着两个看起来像\难民\的道士,脸上流露出些许嫌弃之色。
苏小妹说道:“陈大哥,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这两位道长,他们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数日未曾进食。但是我难以方便招待,所以我带他们前来,想问问陈大哥是否能够给他们一些食物。”苏小妹说完,脸上带着一丝歉意。陈涛看了一眼那两位道士,面色不悦,但他又不好在苏小妹面前失了风度。陈涛思索片刻,随即打开大门,做出请的手势。
苏小妹赶忙说道:“陈大哥,不必劳烦了。让人端出来就好了,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陈涛笑着回答:“这有什么麻烦的,那……我叫人去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