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或许,这不是你所以为的张家呢?(2 / 2)
张家祖辈信风水,张宅的一花一草,一柳一木的布局都是大有门道。
但,整个张家楼房的布局却未免显得有些奇怪。
南方建筑讲究对称,尤其是大户人家。有甚者砸多些银两,叫人将大宅的格局排列修建成有福祉寓意的符号或文字。
张家布局却参差不齐,呈半个不修边幅的“囍”字。该高的地方不高,该低的地方不低。楼房之间突然窜出一座小桥,或是飞横出一条扭曲的廊道来。
像是匆匆落成,并未费多大心思。
其三,便是这张家未免也太崭新了些。
张家好歹也是梁城龙头,到张客卿这儿已传了五代,往上抹去,起码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
而张家的府邸却多呈西洋式建筑,与老一辈的传统审美格格不入。布局错乱,甚至到了潦草的地步。
“对,就是太新了。”江未已打了个寒颤。
确实是有些太新了,新的有些可怕,细思极恐。
“或许,你们口中相传的那个张宅,并不是我们呢?”他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又或者,曾经是,但不在这里呢?”
“你听过纳兰古宅么?”他发问,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正襟危坐。
“这个我知道。纳兰古宅,云翳戏鬼。”
江未已穿好衣服从风屏后出来,甩了甩肥大的袖子,左右没找到能坐人的地方,她于是脚一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手肘撑着脑袋,坐得很是吊儿郎当。
听张怀瑾问起纳兰古宅的事,便将那日商公子的话复述了一遍,颇为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前几日我还去过呢,听说那儿闹鬼,不能过人。”
“你见过?”他倒是稀奇。
“那可不?修建得那叫一个气派。说来倒是有几分像张家,你们建房子怕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这句话不对,”张怀瑾打断,“应该是张家像它。”
“哦?何出此言?”江未已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因为那儿才是真正的张家。”张怀瑾道。
“???”
江未已眉毛皱成个疙瘩,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满头黑线地摊手耸肩。
“等等等等,纳兰古宅不是闹鬼么?跟张家八竿子都打不上吧,我听说那儿还死了个戏子,那戏子还有癫病……”
她突然住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死的不会是……”
“对,死的就是我娘亲。”张怀瑾垂眸,攥起拳,几分莫名的怒火暗暗烧起。
“张家府邸本在纳兰街,但自从我娘亲从高楼一跃而下之后,张家便频频闹出怪事。”他道。
“还真有这事儿?我听传闻倒是说打台戏被中断,来听戏的鬼魂怨怨未了,日夜纠缠闹事。”江未已听着稀奇。
“确实。当年镂金台镇台时忽然走了水,熊熊大火燃起,几位角儿身受重伤。”张怀瑾起身,走到身后的书架边上,左手手指按住一本书的书脊,补充道,“戏一开腔,八方来听,决不能停。尤为打台戏,生人不得听,专门为鬼唱,更是万万不可中断。”
“你倒是懂得挺多的。”江未已这个行家在这头听得津津有味。
“你权当是个故事。”张怀瑾叹气,继续道,“后来又镇了几次,均是无端起火,直到第四次才慢慢平息。许多人都说是个不祥之兆,有甚者直接将源头扣到我娘亲的头上,说她晦气,带来惹祸端的戏本子。”
江未已听到“戏本子”三字立马做好,双手一锤,心中大喜:终于讲到点子上了!
“那本戏文正是你要找的《盘中簪》,民间传闻七大诡物,沾染之人不得好死。”张怀瑾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籍,细看扉页,竟然镌刻着“盘中簪”三个大字。
江未已眼前一亮,忙爬将起身欺身而上,双手伸长去够。哪知张怀瑾一个侧身险险避过,叫江未已摔了个狗啃泥。
“这不是原本,而是我娘亲手执笔编写。”张怀瑾将戏本子一翻,背面血污纠结,满是结痂似的伤痕。血迹颜色呈暗红,已经氧化,看起来有些年头。
江未已闻言如堕冰窟,霎时间蔫了下来。
“当年我娘便是抱着这本戏本纵身一跃,逃离了这深宅大院。”他左手一压,戏本子“哗啦啦”摔在地上,纸页翻飞。
“娘亲待《盘中簪》珍重,将它放置于房中挂画后的暗匣中,不常拿出。我娘丧事办完后,张家便匆匆乔迁,屋里没怎么收拾,戏本子应该还在原处。”
“所以说《盘中簪》一直在纳兰古宅?!”江未已大惊失色,“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盘中簪,原来盘中簪一直在梁城!”
“可是……可是,这些年有关盘中簪的命案又是怎么回事?”
若《盘中簪》一直在梁城,那些因《盘中簪》而起的命案是怎么回事?
张怀瑾摊了摊手:“盘中簪从未出城,何来命案?就算是有命案,命案中的重中之重在梁城,命案因何而起?只不过是有心之人故意伪造的罢了。杀了人,捏造个诡物夺魂的传说,让盘中簪来背黑锅,这笔账可太划算。”
“按你这么说,说不定盘中簪本来就没有传闻中那样的奇诡魔力。它不会伤人,不会害人,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有心之人在作祟。毕竟诡物再可怕,也可怕不过人心。”
江未已想到这儿,忽然明白过来,泄气道:“隆春班这些年跑南闯北的,岂不是都是徒劳?”
“这有什么办法,你又没问我……不,你那时候还不认识我。”
张怀瑾抬眼望了望窗外,“等雨停了,我带你去纳兰古宅找。”
江未已闻言从地上弹了起来,惊愕道:“现在?就咱俩?!俩小屁孩儿?我们赤手空拳的去纳兰古宅?去那个鬼戏子咿咿呀呀唱戏的阴宅?”
“那是我娘亲。”他眼眸一竖,眉梢紧蹙,犹如三月吹雪,叫江未已打了个寒颤。
“好好好好,你娘亲。我的错我的错。”她举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