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徐琅*沈杳「含前世篇」(2 / 2)
他说得太过突然,别说沈杳愣住了,就连他自己也呆了下。
但呆怔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先前萦绕在他心中的那抹烦躁也忽然像是拔云见日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最开始说出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经过大脑。
但此刻看着沈杳,他却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
见沈杳还呆怔着。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在看见一家首饰铺子的时候,他忽然把手里的马缰递给沈杳,跟她说:“你等我下。”
然后他就疾步往那跑去。
进了那家首饰铺子,他看到掌柜就气喘吁吁说道:“把你们店最贵的金簪给我。”
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徐琅啊了一声。
徐琅皱眉:“有没有?金簪,我要最贵的,快点!”
这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掌柜忙答应着:“有有有,您等下。”他说着就立刻找出一支金簪给徐琅。
不等他详细介绍,徐琅拿过来一看。
他自是分不出成色的,但见这金簪重得很,又点缀了许多宝石便猜想应该不错,问了多少钱。
那掌柜的见他一身华服,自是报高了价格。
徐琅也没管,拿出一沓银票递给他,也没等他包装,就抓着金簪往外跑。
见沈杳还牵着马在那边,他松了口气,脚下步子却没停,继续朝人跑去,刚跑到沈杳面前,就见他皱着眉问:“你去干嘛了?”
“给你。”
徐琅把手里的金簪递给沈杳。
沈杳愣了下:“金簪?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她皱着眉,觉得徐琅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刚刚还跟她说成亲,现在又莫名其妙去买金簪。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金簪的用意了。
“我姐跟霍姨说,金簪代表着定情,男子若有心仪喜欢的女子,便把金簪送给她,代表自己想与她一生一世的心意。”徐琅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说起这个还颇为有些不自在。
见沈杳怔怔看着他,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心里的那股不自在就更加浓郁了,但他还是直视着沈杳继续说道:“我刚说的不是跟你闹着玩的,我们成亲吧,我以后一辈子对你好。”
沈杳听他这样说,心脏不受控制地撞了一下胸腔。
但很快——
等她反应过来,她便皱了眉:“徐琅,别开玩笑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说着就要把金簪还给他。
徐琅没接过,依旧看着她说:“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喜欢跟你一起骑马,一起喝酒,喜欢跟你说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女子除了我姐就只有你了。”
“但我很清楚这些事除了你以外,别的女孩子都不行。”
“我也不想看你嫁给别人,我不喜欢你委曲求全,我想要你永远保持着你的骄傲跟我在一起。”
“就像这支金簪,我只想送给你。”
沈杳听着他这一字一句,心脏前所未有的砰砰乱跳,手中的金簪滚烫不已,似乎要把她的手灼烧掉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握着它。
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在怔怔地看着徐琅。
不知道过去多久,沈杳才局促地收回视线,她偏开脸,声音依旧喑哑,重复着先前的话:“徐琅,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
徐琅简直要急死了,怎么就认定他在开玩笑?他就算再爱玩,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啊,这要传出去,他不得被他爹拿鞭子抽死!
但看沈杳这副模样,他也知道自己这事说的是有些突然。
如果不是沈杳刚才那个随便嫁人的想法把他吓到了,他恐怕也不会往这边去想,更不会去想为什么以前每次看到或是听到她跟别人相亲,心里那股怪异的不舒服了。
那个时候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担心沈杳要是嫁人了,以后他就少个喝酒搭子了。
却从来没去想过自己会不会喜欢沈杳。
刚才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不想看她嫁人,根本不是怕自己少个喝酒搭子,而是不想看她嫁给别人。
他重新放缓了语气和沈杳说道:“我知道我这事是说的突然,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是开玩笑。”
“我是真的想娶你。”
“也不是可怜你,或者什么,我就是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他的话依然滚烫,可沈杳却依旧不敢相信。
毕竟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徐琅看她这个样子,索性不去跟她说真不真的事了,直接问了句:“沈杳,你就说你敢不敢吧?”
沈杳这才抬头:“什么?”
徐琅看着她:“嫁给我啊。”
“你不是说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吗?怎么你跟别人就行,跟我就不行了?既然你觉得嫁谁都是嫁,那你嫁给我,反正我们知根知底,我爹我姐都喜欢你。”
沈杳万万没想到徐琅居然拿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回过头来对付她。
她怔怔看着他,一脸不敢相信,等反应过来,她方才皱眉:“徐琅,别闹了,我不想破坏我们的关系。”
她对别人都行,那是因为别人是别人。
她对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期待。
可徐琅不是别人。
他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她十分珍惜的人。
她怕关系的改变会破坏他们的关系,所以更不敢让其发生变化。
可徐琅才不管她。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沈杳对他估计也不是没感觉,就是怕——
这人其实一直都这样,看着胆大妄为,其实骨子里还是怕这个怕那个。
“你觉得我都这样说了,我们还回得去吗?”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许你嫁给别人,你要么不准嫁人,跟着我一起单着,要么跟我试试。”
他一副无赖模样。
沈杳简直被他的做法弄得一点法子都没有,她看了徐琅半天,最后竟然只能说出一句:“徐琅,你是无赖吗?”
“是啊,你第一天知道吗?”
看他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沈杳沉默,不知过去多久,她才说:“我得想想。”
徐琅这会倒是没紧追不舍地逼她立刻答应,忙点了点头,应了好。
“走,我送你回去。”
沈杳没说话。
回去路上,沈杳还是没忍住,偏过脸问他:“你就不怕我们试错了吗?”
徐琅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说:“人这一生,不就是在各种试错的路上不断前进吗?而且我也不觉得我们是错的,真的,沈杳——”
他垂眸看着她说:“除了你以外,我没想过娶任何人。”
“我看赵长幸和我姐夫那样,我虽然有时候觉得挺幸福的吧,但更多时候还是挺烦的,多个人,要照顾她这个那个的,我想想就觉得头疼麻烦。要是碰到个——”
他忽然又想到了姜道蕴,神色忽然沉顿了一下。
他很少跟身边人提起姜道蕴,更不用说跟沈杳了,但此刻,他还是开口了:“要是碰到我爹跟姜道蕴那样的,那就是一辈子遭罪。”
“所以我真的挺烦成亲的。”
“但我刚才忽然想了下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日子,我发现我竟然能想象出来,我们就算成亲了,以后还是能一起骑马一起喝酒……”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从前也做过这样的事,他习惯她在他身边了,也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才一直没往别的地方想过。
此刻回想起来,方觉美好,头顶月亮高高挂着,他依旧看着沈杳笑着说道:“我可以背着你去山上摘果子,香山的桃子很好吃,我们还能一起去山上露营、打猎……”
看着身边的蓝衣青年。
看着他高高的马尾随着走动不住晃。
他明明二十一岁了,却依旧纯粹干净的像个少年郎。
沈杳承认自己心动了。
她清晰地听到心脏在胸腔里面炸成烟花。
又或许——
其实很多年前,她就对他心动了。
只是不敢承认,怕破坏他们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关系。
“到了。”
徐琅忽然停下了脚步。
沈杳看过去,发现真的已经到家了。
“徐琅。”
她手里依旧握着那根金簪,在徐琅看过来的时候跟他说道:“我们试试吧。”
看着他明显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
沈杳不知为何竟忽然笑了。
她弯着眼睛,不等徐琅反应过来,就笑着往前跑去,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着徐琅又说了一句:“不过你下次送我簪子的时候,能不能别送这种一看只有我娘这个年纪才会佩戴的簪子,真的很老气啊。”
月亮照在她的脸上,照出了她许久不见的明媚的笑脸。
……
永平六年。
这是徐琅和沈杳成婚的第三个年头了,他们也拥有了他们的孩子,在徐琅殷殷期盼的盼望下,他拥有了一个一出生就看着十分皮实的臭小子。
对此。
一直想要女儿的徐琅简直想哭。
这天夜里。
父子俩又鸡同鸭讲对骂了半个时辰的徐琅抱着沈杳进入了梦乡。
“徐琅,你给我站起来!”梦里,有个女人忽然喊他。
虽然是在梦里,但徐琅最讨厌别人命令他,正想说一句莫名其妙继续睡,就看到自己躺在雪地里的身影。
诶?
徐琅震惊。
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再一看,站在雪地里他身边的竟然是沈杳。
徐琅就更震惊了。
他们这是在干嘛?
他怎么不记有这样的时候啊?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也换不了梦,徐琅就在一旁看了起来。
雪地里的他完全不似他现在的模样,看着格外颓废,他趴在雪地里,身边全是酒坛,而沈杳正气急败坏的想去拉他,只是尝试几次都没拉动,还被他挥在了一旁。
看到这个情景,徐琅就不高兴了。
即便做这件事的人是他自己,徐琅也黑了脸,想走过去踹他一脚,却没踹到,他只能继续气急败坏地站在一边,嘴里骂着“狗东西”。
“你姐姐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绝对会对你失望不已。”
他姐?
徐琅一愣。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不对劲,这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就像沈杳——
如果是沈杳的话,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她。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振作起来,有朝一日让那些曾经欺负过你姐姐的人全都跪着向你磕头认错,而不是在这醉生梦死!”
“凭你现在这样,你就算有法子偷偷回到京城,又能做什么?杀了他们?恐怕都走不到他们面前,你就没命了!”
徐琅原本脸上的玩世不恭也渐渐收了起来。
他沉默地看着这两个对他而言,他明明熟悉却又感觉到陌生的人,听着他们说着那些他明明听得懂却又听不明白的话。
谁欺负他姐了?
为什么偷偷回到京城?他现在在哪?
他们?
他们又是谁?
“就算杀了他们,我姐也回不来了。”雪地里的他颓然道。
徐琅心下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姐回不来了!
他正心下惊怒,想上前询问,眼前的画面忽然开始变幻起来。
一帧帧的画面在他眼前不住闪过,徐琅看到了许多人许多事,他看到自己家被人查抄了,看到他们一家人被人从诚国公府驱赶出来,看到阿姐嫁给了裴有卿,看到阿爹替人牵马,看到元宝为了帮他而死在了郑子戾的手下……
也看到自己杀死了郑子戾。
这一切明明从未发生过,却真实的让徐琅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梦。
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们。
在梦中,许多事情都变得和如今不一样了。
他看到阿姐在报德寺死了;看到裴有卿最后离开了裴家,在路上染上疫病去世;陈氏和裴行昭最后反目成仇,互相捅死了对方;而那个害得阿姐家破人亡的女人抱着孩子逃跑了;就连裴家那位老太爷也因为打击太大,死在了山上。
可有一件事,却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梦中的姐夫还是裴郁,他被裴家赶了出来,没有成为皇子,也没继承大宝,而是成为了高官,可最后他却抛下一切于报德寺中成了一位俗家弟子。
他日日抄经念佛,过得比苦行僧还要清贫。
通过樊叔,他知道曾经救他的那个人并不是裴有卿而是裴郁,就连老爹的尸首也是他不远万里找回来的,也是通过樊叔,他知道他入寺庙是为了阿姐,希望通过祈福诵经保佑她来世可以过得幸福一些。
最后。
梦中的徐琅没死,他回到了京城,在裴郁死后把他葬在了阿姐的身边。
替他全了这一份未曾说出口的爱意。
……
醒来之后。
徐琅迟迟未能回过神,他坐在床上,轻声喘息着。
外面天才亮。
沈杳听到动静揉着眼睛醒过来。
透过昏暗的光线,她沙哑着嗓音问徐琅:“怎么了?”
“没事,就是做了个梦……”徐琅哑声回道。
“噩梦?”
沈杳清醒了一些,坐起来问徐琅。
见徐琅看着她不语,她顶着困顿的脑袋,伸出手臂把人抱进了怀里:“好了,都是假的。”她边说边拍着徐琅的后背。
徐琅被她用这种小孩子的方式对待,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都是假的。”
他轻声回道。
就算是真的,那也都过去了,他们现在都好好的,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