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丘潮生尸检(1 / 2)
看见索朗出现在法医解剖室门口的时候,马天浩丝毫没有惊讶,反而笑道:“我就知道,听了徐君奕的话,你肯定会跑过来的。”
“我还奇怪呢,你们放着白天的大好时光不用,非得等到晚上才解剖。是嫌气氛不够惊悚吗?”索朗驾轻就熟地去解剖室外的柜子里取了鞋套,手套和发罩。
“还不是因为那个罗晓慧。”马天浩哀怨地叹了口气,说:“通知她要对丘潮生尸体进行解剖的时候,她说要过来的。可是,却左等也不来是右等也不来,我们只能再给她打电话。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索朗一边套鞋套一边问。
“她竟然说,手头有重要的事,过不来了。更可气的是,”马天浩举眼望天,表情无比愤懑,“我一看今天不行了,就建议改到明早8点,谁知她却说明天很可能也来不了。我说那我们就不能等她了,她却说,让我自己看着办。”
“所以你就决定今晚连夜解剖了?”索朗戴上手套。
“那是,破案时间这么紧迫,总不能耽误在她身上。”马天浩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你就不好奇,她手头有什么重要事?”索朗拿起发罩套在头上,遮住了自己理得短短的小平头。
“好奇呀。所以我这不就赶紧告诉你了吗?”马天浩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去查的”笃定神情。
“谢谢啊。”此时,索朗已经穿戴整齐,迈步走到距离解剖台三米远的地方,站定。
一看索朗这么自觉,苏语林投过去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问:“钟鸣怎么没来?是因为我没请吃海底捞吗?”
“那家伙胆子小,不敢来。”徐君奕抢答,优越感满满的样子。
“年轻人,做人要厚道。”苏语林扫了一眼徐君奕,说:“既然你那么能,今天就给你个机会,来切个Y形切口看看。”
“我?”徐君奕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入职至今,朱长安案是徐君奕碰到的第一个命案,他所获得的动刀机会也不过是用剃刀给两具尸体剃了头。如今要在苏语林的虎视眈眈之下切下解剖的第一刀,心中的紧张可想而知。
马天浩看出了徒弟的心思,出言安慰道:“既然老大给机会,你就上手试试。一个Y形切口而已,上学的时候又不是没练过。”
“嗯。”徐君奕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解剖刀。
锋利的刀片切入右耳后侧,顺着脖子向下滑动,经过锁骨时稍微改变角度,斜向下切到胸骨。
然后,徐君奕在左侧重复同样的操作。
两侧的切口在胸骨处重合,刀锋一转,毫无卡顿地沿着身体中线笔直向下,在接近肚脐时又是一转,绕过肚脐,最终在即将抵达耻骨的位置干净利落地停下。
这是一个漂亮的Y形切口,更为难得的是,它出自一个初试锋芒的实习法医之手。
“不错嘛。当年你上学的时候是解剖课的课代表吧?”一向以高标准严要求着称的苏语林也很满意,难得幽默了一把,可惜冷了点,无法触动别人的笑点。
“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徒弟。”马天浩大包大揽地接下了赞誉,同时也接过了徐君奕手中的解剖刀:“行了,下面就看师父的了。”
拿起解剖刀的马天浩气质陡然一变,整个人显得沉稳而干练,与平常嬉闹且没节操的样子判若两人。
只见他分离皮肤、皮下组织,剪开腹膜、打开腹腔,切开肋骨、打开胸腔,然后沿着膈肌与胸腔连接处切断膈肌,最后用掏舌头的方法取出内脏。
这一系列原本令人不忍直视的操作,索朗居然看出了行云流水的感觉。
马天浩吩咐徐君奕准备注射器和针头,分别提取了心血、胆汁、腹膜液和尿液。
在马天浩和徐君奕的配合下,脏器被与包裹着它们的脂肪分离、称重、剖开检查,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马天浩还时不时地指点两句自己徒弟。
在提取了肝脏和肾脏组织切片后,马天浩拿起胃袋,说:“看看胃肠内容物吧。”
剪开后的胃袋里只有少量食糜。马天浩并未停手,剪刀顺着幽门向下,顺势划开十二指肠。
“胃内容物大部分进入十二指肠,且有相当程度的消化。末次进餐时间应该是在死前3到4小时。”
马天浩面无表情地扒拉着食物残渣,继续说:“让我看看,这里面还有些未完全消化肉类纤维、西红柿皮和芹菜。”
“飞机上丘潮生吃的是鸡肉饭。餐盒里还有一点炒芹菜,水果是一小盒圣女果。”索朗插嘴说。
“那就对上了。丘潮生死亡时间是在下午6点左右,往前推3到4个小时,正好是飞机上提供餐食的时间。”马天浩看了徐君奕一眼,说:“胃肠内容物情况务必要清晰准确地体现在尸检报告里。”
“这一点对破案很重要吗?”苏语林不耻下问。
在她看来,既然死亡时间很明确,就没必要再根据胃内容物倒推进餐时间了,更何况还要在报告里记录胃内容物都有些什么。除非,这些对案情侦破有帮助。
马天浩看了索朗一眼,说:“对破案是否重要我不知道,但至少能证明丘潮生正常进食,没有被虐待。”
索朗回看了马天浩一眼,感动地点点头。
苏语林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不解地问:“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吗?”
“嗯,你就当它是过去了吧。”随手提取了用于毒物检测的胃肠内容物的检材,马天浩直起身子,抬起上臂擦去额上的细密汗珠,又说:“你这样挺好,没必要操那么多心。”
对于理解不了的事就索性不用再想,更无需纠结。这个道理,苏语林16岁的时候就懂得了。
如今,20年过去了,当别人对她说“你这样也挺好”的时候,她知道那多半意味着“说了你也不明白”。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愿意相信,自己这样真的挺好。
打量了一遍码放在不锈钢托盘里的各式脏器,马天浩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苏语林,说:“胸腹腔也就这样了,可以开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