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涯海角有尽处（2 / 2）

“老云头，您自我年幼就在一旁陪我，什么琴棋书画，刀枪斧剑您都教我，虽然这些教的一般，但我统兵以及处理军中事务都是由您传授的，虽说您后来接任凉州州牧，但也丝毫不减联系，世人皆知我师出风锡林，却不知我还有一位老师叫云龙，师徒一场您有担忧我理解，但漠北必须要有人来走中原这步棋，而这步棋也必须由我来.....王侯世家，身不由己。”

少年一席话惹得厢内一片死寂，但此话一出，少年浑身亮眼，连腰间双刀都好似挂了彩灯般闪耀，连车厢外一直认为少年不过一届暴戾纨绔的竹蛉都对其改观，只有竹蛉满脸不愿，自己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徒弟，身后又无子嗣，自然这一腔疼爱都给了少年，但眼下，最疼爱的徒弟要去执行这般危险的任务，这叫他这么放得下心。

“我明白.....小世子.....老朽....明白....”

少年见云龙情绪缓和下来，也是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见云龙，抬起头目光炽烈的看着自己，这位征战沙场无数的老将，第一次红了眼眶。

“老朽跟随将军，征战数十年，经历大大小小的国战不知几何，可从未害怕，在自己身旁逝去的战友弟兄更是数不胜数，对此，我云龙除了惋惜绝无其他，更不说退意，但今日我在世子口中得知此般事情后，第一次生了惧意，还望世子殿下答应老朽，决不能有事，倘若世子殿下在中原被人伤了，我必集结漠北铁骑，马踏中原！”

云龙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脸红，连那还不曾发生的事情都好似已经展现在他眼前一般，那般情绪，绝无有假，那般激昂独属于少年，独属于他唯一的徒弟。

少年听完虽是一愣，但满心怅然，是啊，这世道已经乱的把一睿智的老头逼成这样，要知道这种话倘若被他人听到，必是会起一番风雨，但身前这位却丝毫不忌讳，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低着头，车厢内又是一片死寂。

“一定要好好回来，安然无恙的，生龙活虎的.....回来，老头我不知时日还有几...还等着世子为我送终呢。”

少年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自己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但随后便对之一嘲。

“得了吧，您这身子骨，这充沛的气血精气神，多少年轻大小伙都不如您，再说了您这战国魔头，阎王都不敢收你。”

云龙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疯狂大笑起来，若说少年那把恶笑是学谁的，现在就有了答案，而云龙那般令人神伤的话语也不过是骗世子的坏老头语录，其身体状况实际上好的吓死人，要说这混不吝老头的来历，还得回到战乱时代，欧阳崇准备横推神州半壁，还未奠定河洛版图时说起，众所周知欧阳崇得‘阳间人屠’的恶名，而手下四位亲信则是被世人称为漠北四庭柱，是欧阳崇那日月军旗的扛纛者，而藩王当时的几位义子还只是刚出名的小将，小雏几只，今日不说其他三人单说这‘漠北凶神’—云龙，其一直是欧阳崇最为信赖的手下将军之一，帷幕之中有谋略，战场厮杀够凶悍，数次被风锡林称为天罚一般的苦战皆是由他扭转战局，所以他也在风锡林眼中被认为是违逆天理的存在，而那在战场上厮杀冲阵如疯魔般的云龙被无数已亡国的将军称其为‘漠北的天堑’要想砍翻那日月军旗就得先踏过他云龙的两万重甲恶楼兰，四万轻骑乘风军，以及四万步战流沙军，此人用兵凶悍如神，杀人狞笑如恶鬼索命，是当时那个年代无数军士以及他国将士对其的描述，而太平盛世后，他辞去一身军务转而帷幕之后，而当时手下那些将士，几乎都在无数场大小战役中消磨殆尽，余下的也基本退伍的退伍，死的死，剩于军中继续任职的少之又少，或许得一能有消磨时间的职位能令其有空回忆战友才是其身退的原因，但不管如何，他都先为漠北或是说为了藩王发挥自己的余热直至生命最后一刻，得其将，何其可哉，何其幸哉。

师徒俩寒暄一阵最终还是一别，少年携清慧下马车，慢悠悠的走在苍茫官道，眼前便是中原，身后则是家乡，而云龙则是坐在车厢，看着少年，直至少年身影逐渐模糊，不是其走远，而是泪水遮藏了视线，这位在战乱时代横冲直撞的年老统帅，将自己最温柔的一面给了唯一的徒弟，少年察觉到了自己师傅的泪水，手指微微一动，一抹温柔的刀罡带起清风拂去云龙眼角的泪，后者怎会不知是其的手段，随之一把起身甩开帘子，少年也在此时猛地转身，一撩黑袍径直跪下行揖礼，云龙见之不敢上前扶，这一扶只怕是不会准他走了，二人满目炽烈，几乎同时喊道：

“臭小子！你俩一定要给老朽安然无恙的回来！”

“师傅！保重好身体，等我回来！”

世道无情，每一次拥抱挥手告别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而能有道别一幕的人，定是于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每一次道别定当用尽全力，定要不负彼此相伴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