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谜题（十一）（1 / 2）

毋庸置疑，里维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地牢的深水层。相较宽敞亮堂的地牢中上层，这里显得格外阴森沉寂，探不明的深水潭渊，望不清的天际穹顶，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压着里维喘不过气，并非来自封印法阵，也不是沉重的牢底水压，而是在无穷的荒芜与无尽的虚无之中，几近渺小且卑微的自我存在。

“老公，你来了。”

平淡而沧桑的熟悉嗓音好似经历了上百年的守候，自黑暗中传来，久久回响在幽暗的深水牢层。里维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莱福神的第一场幻境，又要遇见那个永远等不着男人回家的都市贵妇。

他的眼中仅能看清一些不太确切的阴影轮廓，极低的能见度与愈高的期望值仿佛置身于一场盛大歌舞剧的开幕前奏，不由得屏息凝神，翘首以待。

“谁？”

里维十分确定那是“它”的声音，地牢内两次死里逃生，都离不开对方的援手，说是里维的再生父母也为不过。

“它”是谁？

“它”想要什么？

“它”认识里维吗？

答案即将揭晓，可是里维却隐隐觉得不安，仿佛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并不是属于他的答案。

“就一会儿没见。”

“你就不记得我了。”

随着一段轻柔的话语，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渐渐浮现在了不远处，高大柱体上的符文发出道道晦暗却清晰的微光，照亮了说话者的面容。

“真是薄情呢，里维。”

“抹…布酱！！？？”

只见巨型柱体的宽敞狭缝之间，伫立着的瘦弱身影，正是里维在结缘神殿狠心抛下的抹布酱。

在冰冷的牢底深水下，对方仅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连衣裙，似乎是在牢底度过了好许年月，长发挂地一路消失于黑暗，她的五官仍旧清秀精致，她的皮肤依然吹弹可破，不过曾经万众为之倾倒的澄澈大眼，此刻却仿佛耗尽了电量，多了一抹看破红尘的淡然。

“你怎么会在这！！”

“不会又是幻觉吧……”

“你…你没事吧。”

“我不该抛下你的。”

“那天我很乱，我一直很担心你。”

里维一面语无伦次地说着，一面踩着激动的步伐，给了“它”一个紧紧的拥抱。经过神域与冗界的多次死亡洗礼，他已然想清楚了自己的过失，里维怀中紧抱着的，不单单是他抛下的遗憾，更是他对自身懦弱的忏悔。

“它”沉默了一会儿。

胳臂垂在两边，微微蜷起，而又放下。

“那你还喜欢我吗？”

\……\

“喜欢！”

里维没有想太多，尽管他正处于【封情绝恋】的状态，但身体还是下意识给出了回应。

“得了吧。”

闻言，“它”一把推开了里维，嘴角挂着一抹嘲弄，望向后者的眼神极为平淡。

“你不过是正好需要一个女孩。”

“而我短暂地成为了那个女孩。”

“它”将披散在额角的发丝撩拨至肩后，眉眼透着些许陌生，身体稍稍退了半步。

“讽刺的是，我并不算女孩。”

“它”嗤笑着，话语像一道霹雳，惊动了里维在某处竹林小屋内的尘封回忆。

是啊，如果不那么较真，如果可以再马虎一点，可能他早已与抹布酱完成了周公之礼，通过了性者试炼，若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已然抵达启示神殿。

反正，不过是一缕幽魂，反正，又不用负责，反正……

一切的矛头，顷刻间转向了里维自己。

而一切的矛盾，也统统指向了性别不明的抹布酱。

“所以，抹布酱你是男生？”

想着这些，里维不禁脱口而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鬼使神差地，揭开对方可能还未愈合的伤疤，或许因为他就是一个钢铁直男，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正面的答复，又或许他仍旧耿耿于怀。

“事到如今，这个问题还重要吗？”

“它”笑了，笑得轻描淡写，笑得云淡风轻，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足以撼动“它”古井不波的内心。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其实我没有料到，你会来到这里。”

“常世到冗界，冗界至地牢，一定费了不少周折吧。”

里维静静地望着对方，没有选择回应，如果此时他解释自己只是碰巧路过，可能生命的旅程便会到此结束。

“这里的一切看似乏味且漫长，可在无限的轮回之中，又显得如此短暂。”

“或许你再晚来一些，我便能忘了你这负心汉。”

“方才见你要亲那个恶魔，心里的滋味着实不大好受。”

得知方才刺杀俾格罗产生了视觉误会，里维欲要解释，却被对方轻轻摁住了嘴巴。

“我本不愿再想起你。”

“可就是…意 难 平 啊！！\

“它”本来淡漠的语气逐渐变得略带情绪，不甘，愤怒，埋怨，连带着四周的水域牢壁都不安地震颤起来，摇摇欲坠好似末日将临。

“里维，我再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