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丑陋(2 / 2)
这不奇怪,这些现代医术是她传播出去的,当初留在朝曦苑的物资也至少囤了至少可以让破晓军用五年的量。这些士兵对于这种奇特的医术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奇怀疑,举着药瓶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这个新来的军医扎的可真疼……”
余夏还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走在她身前的无忧却突然停下。他停在一座帘上都染着血迹的营帐前,从黑黝黝的缝隙中飘出来的空气弥漫着更加浓郁,更加沉闷的铁锈味和道不明的恶臭……
“苍耳就在这里面,他……在那一场仗中,为了给小队撤退断后,被中岐军掳走,前一阵子我们才将他救回来。”
无忧缓缓说着,眼眸低垂,碎发阴影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沉重,拳头攥得死死的。
“他伤得很重……”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硬生生挤出了几个字,“现在的军医只救回了他的命,其他的……”
“……”余夏屏住了呼吸,已经能够猜到几分。
“我先进去看看。”
说着,她毅然而然撩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内的空气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闷粘稠,一排排被木板隔开一人宽的位置上摆放着床,床板上都躺着一个个人……说人还不太准确,因为他们被绷带缠成布团的身躯能够明显看到肢体的残缺,或是手臂、或是腿,或是尾巴、耳朵。他们在床上蠕动,时不时发出呓语低吟,对外界的一切迟钝得可怕——因为他们在与几乎要将他们撕裂的疼痛作斗争……
一张张垫子被血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斑斑块块的血迹叠了一层又一层,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座营帐在息兵营里被称为死人帐,因为在他们看来,任何被搬进这里来的士兵都是来等死的,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
他们一路走到了最里面,越过一张隔板,余夏见到了一个……一个粉嫩嫩的“人形”。
她根本看不出那是苍耳,那个浑身耀眼,如同一团火焰燃烧的火红狐狸。那团火焰被浇灭,只剩下一具残破不堪的身躯躺在床上,四肢被展开固定在床板四角,露出盘虬在皮肤每一处狰狞可怖的伤口,即使它们已经被针线缝起,可仍旧能让人看了头皮阵阵发麻。
更可怕的是那张双眼紧闭的脸,那上面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合线,好似是勉强才将那张支离破碎的面皮还原成如今的这般模样。
他的右半边脑袋上方是空荡荡的,那只尖尖的,厚实的耳朵不见了,只残留下一点点短小的根部,即使被绷带缠着,断面渗出的血仍旧将绷带染红。
这是……苍耳?
他那曾经宽厚又柔软的胸膛横列着一道焦黑的烫伤;他那长着利爪但却会用来摸摸头的大手被拔去了指甲;他那又长又蓬松的尾巴更是被砍断了半截……
他躺在那里,呼吸微弱地仿佛马上就要离去那样——余夏只感觉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咬破了舌尖才又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苍耳……?”
她走前去,轻轻唤了一声,明明是在呼唤,却又小心翼翼地生怕惊扰了他。
“……”
一开始是没有反应的,她便又唤了一声,带着一些颤抖的尾音。紧闭的眼皮总算有了动静,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苍耳……苍耳……”
苍耳觉得自己应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见到她就站在自己床前,一遍又一遍地呼喊他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