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巫堡夜乱/（2 / 2）

山崖在坠落。

一瞬间，丹闭上了眼，心念沉入识海，万物静止失色，唯我一念永恒。

他散步在无边无际的黑色镜面上，每一步都泛起波光盈盈的涟漪，天空漆黑虚无，大地安静地响起滴滴答答的水声。

如果把内心深处的体验称作心智，那么一个人对心智的感悟几乎永远只能够上冰山一角。正如《感灵诀》中对灵的感悟就是独特的体验，随着巫境的提高，对道则的感悟愈加繁多，就会发现心智的领域愈加宽广；若往大了讲，就像人看到的世界只在可见光的范围内，但世界真实的光谱却比它大得多，听到的声音只在能听到的频谱，真实的频谱却包罗万象。心智的范围到底有没有尽头？万物万灵应有各自的范畴，正如蓝鲸有自己的音乐、海豚有自己的声音、蝙蝠生活在一个回声的世界，植物亦是如此。

心智的探索贯穿人类文明整部发展史。人的意识与灵魂究竟起源与何物，与世界的起源一般神秘。

他曾堕落为兽，扩充了兽的心智。他曾以为大道有一条平衡序列，一端是“人性”，一端是“兽性”，如今，应是在另一端增添“神性”。

一般人无法体验兽的心智，更遑论体验……神的心智。

人性居中，无他者为兽，无我者为神。

如果撬动兽性的大门就像蚂蚁窥见黄金宫殿，而后被洪水冲刷，那么神性的大门应是世界之外，冻结灵魂之际窥见平行宇宙无数个“我”。那是十万次死亡之后，曾半登神域的大门，那是玄冥问道间，被神杀死的瞬间……足够他两世为人的灵魂共同心悸。

滴答、滴答！

终是到了心海的深处。

一扇石灰色的大门被丹推开，推开前方是熟悉的石窟，石窟中有一口泉，泉上锁链吊着一个浑身赤裸的人，那人身残体破、伤口发白，背靠一块青黑的岩壁，张开一双血红魔瞳。

丹轻声与心底深处的“他”说：“一起战斗，伙计。”

光阴流转，丹重新睁开眼。

兽域的力量从四骸喷涌而出。随心所欲，故对力量的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念凝聚所有的巫力，一拳迎接来袭的攻击。

在心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开始与它势均力敌。

“假”君之力，比肩君者。

轰！

巨大的山体坠落间，碎成数十上百块巨石。

巨石成为他们战斗的阶梯，又在拳风中撕裂，发出阵阵爆鸣。

拨开潜能大门的丹，再次进入“兽化”状态，肌肉棱角更加分明，眼眸充血泛红，眼睑生角质魔纹，气息狂暴嗜杀，唯有眼底深处依然维持着冷静。

战首苍老的褶皱皮肤被撑开的血肉衍生的角质取代，削瘦矮偻的身躯被增生的脊梁骨拔高，四肢修长，跟腱矫健，拳脚轻易破开山石，开阖间巫势成纹，纹生空气涟漪，所过之处山石被切成细碎。

“巫已不成势，人性在消失。”随着力量的提升，理智也在远离，丹不得不停止在深处开门的动作。

山崖终于坠落。

乱石成堆，但在辽阔的乌成穴平原也不过堆砌了一角废墟。

废墟上，只剩两个人影站立。

“咳——咳！”非苍破开卧牛大的山石，于尘埃中四处寻找丹的身影，却见飞鼠以倒栽葱的姿势埋在土里，正想搭把手。

嗤！

一只蓝灰色的修长手臂穿过它的胸膛。

它丑陋的老树根一样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嘴巴呐呐：“心麟，你——”

欻！

黑血四溅，非苍矮小畸形的躯壳跪倒，而后凝成一团。灵魂与血肉精华被心麟抽取一空，便成了一幅碎纸屑堆成的皮囊。

“点子硬，再不合一，打不赢了。”“战首”非人的身躯愈加丰盈，脸部依稀可辨她年轻时的形迹。

只是污秽的液体像泼墨斑点全身，大片无鳞的光滑皮质处，在月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

君境气息节节攀升，最后隐隐触及圣阶门槛。

丹沉默着注视着，看似波澜不惊，内心实则嘴角微抽。

糟糕，BOSS经典的融合技……有些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