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法盛放的百合（1 / 2）

百合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血迹，她有些沉默地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缓步走到楚怀云身边。

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楚怀云率先开口了，“你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很冷，像是北国的雪，粘在人的皮肤上，带着刺骨寒意。

百合垂下了脑袋，有些愧疚地咬了咬牙，缓缓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没有料到盼楠会来救我，也不知道……”她会为了自己而死。

楚怀云扭头，漆黑的双眸毫无波澜地看着百合，道：“我也很疑惑，她为什么会回去救你……”那样坚定地松开自己的手，义无反顾地去救她。

“你有了解过盼楠的过去吗？”百合低低问道。

楚怀云摇了摇脑袋：“她很少与我谈及过去。”

楚怀云能够感受到周盼楠必然悲剧的过往，所以她从来没有去尝试着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强硬地揭开那些伤疤。她想，也许日子长了，周盼楠会愿意与她说的。

只可惜，她们的日子，毫无预兆的，便戛然而止了。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与周盼楠好好地道别……

想到这里，楚怀云的鼻尖有些酸涩。

她仰着脑袋看向一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百合感受到了一下子变得异常哀伤的气氛，她看着楚怀云，缓缓道：“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

“不必了。”楚怀云语气有些冷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她有些倔强道：“既然周盼楠没有选择同我说。我便会尊重她的选择。”

说完，楚怀云便准备转身离开。

百合立马叫住她，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是不想说，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而已！”

楚怀云顿住了，她背对着百合，抬手擦去了滚落的泪珠，那是她的朋友，是与她共患难、同生死的人。

她怎么会不想要了解她呢……

百合和楚怀云来到一座小沙丘之上坐下，晚风有些凉，楚怀云不自觉地伸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棉外套。

百合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在宁静的风中渐渐飘远……

百合生长在一个思想十分封建和落后的农村之中。

对于那里的人来说，女婴，无异于是一个让人听了会连连摇头的存在。

母亲为了生到传宗接代的男孩，在她之前还生了六个姐姐，她是家里第七个女娃娃。

在她的父亲眼里，年纪小什么活也干不动的百合，比之家里豢养的那些畜生都不如，毫无价值。

后来，母亲又一次怀孕。

这一次，她生出了众所期待的男孩。

家里很穷，孩子也多，父母根本养不起，就转手把女儿嫁的嫁了，卖的卖了。

百合很小就知道，如果想要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不走上自己姐姐们那些被人安排的、悲惨的人生，就必须让自己的父母看见自己的价值。

所以小小的她背起了足足有自己一个人这么高的竹篮筐，将弟弟放在里面，背着他到处跑，在父母忙碌的时候照顾这个孩子。

百合其实是个很爱读书的孩子，本来父母是不让她去的。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女孩子就是用来嫁人的、给别人传宗接代的，要这么多知识干什么呢？

可她的心底总觉得很不甘心，弟弟随随便便做个什么东西，父母都会笑出花，不停夸他，说他很聪明。

而老师对百合的夸赞则全部都被父母所忽视，他们只会反复思量，让自己去读书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老师说她是好苗子，总会偷偷带一些书给自己阅读。她渐渐有了一些兴趣想要了解更多，所以一有空便会去不要钱的图书馆里看书，一看便是一整天。

随着知识的积累，她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好大，而唯一脱离这里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考出去。

她拼了命地读书，所有人都以为她发疯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奋力一搏。

百合考上了很好的大学，那所学校坐落在最繁华的大都市里面。

可是看到录取通知书的父母却没有她想象中的自豪和高兴，他们一脸阴沉道：“不许去，你也成年了，该嫁人了……城东的王二看上你了，你改天去看看。满意的话就定亲。”

母亲也在一边顶着一张满是沟壑、黝黑的脸，附和道：“你爹说得对，女孩子家家读这么多书做什么？人家都不喜欢读了太多书的姑娘。老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一天，百合不再忍气吞声，她死死攥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18年来，她一直畏畏缩缩、委曲求全，但是那天，她再也忍不住吼了出来：“够了！”

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母亲的话，扭头红着眼眶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脸铁青的父亲，爆发道：“我不是你们手里的商品！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有自己的追求，你们就只知道让我不要读书、不要读书！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和弟弟这样说过！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活都在帮你们干，只能靠那些琐碎的时间挑灯夜读。

你们有关注过我的成长吗？你们真的看到我为你们做的事情了吗？你们着凉了，是我给你们熬汤；你们背痛，是我给你们捶肩……可到头来，你们只会在那里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是儿子好。”

她扭头死死看着母亲操劳的面容和被压弯了的脊柱，母亲的眼底此时满是谴责，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与疼惜。这不免让百合有些心冷，世界在她的眼前开始天旋地转，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变得如此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