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幸福与花(1 / 2)
顾城阳将李伯埋葬在了那里。
待所有人将同伴的尸体都处理好了之后,一行人便乘车回到了幸福镇。
大家都伤得很重,回去的路上,江承宴一直将楚怀云抱在怀里,没有松手。
一到幸福镇,他就立马冲下了车找了镇中的医生给昏迷的楚怀云医治,忙前忙后地守在楚怀云身边。
可在众人眼里,江承宴满身是血,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到数不过来,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自己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
就连医生也不由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承宴,开口叮嘱:“你要不先坐下,我给你先看看。”
江承宴想都没想地回绝道:“我没事,先看她。”
顾城阳的小腿骨折了,但是并没有损伤得很厉害,稍微处理了一下别的外伤,打了石膏好好休养就能好起来。
赵萱的情况要好很多,除了背上一大片恐怖的青紫。
江承宴就这样不吃不喝地在楚怀云的床边守了她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床上的楚怀云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她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江承宴没有睡,他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注视着楚怀云,生怕漏掉任何一点动静。
楚怀云一睁开眼睛,江承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俯身凑近望着她。
身后的椅子被猛地后移,椅子的四条腿摩擦着大理石制成的地面,在宁静的空气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江承宴望着楚怀云,喜不自胜:“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楚怀云仔细感受了一下,可怜巴巴地望向了江承宴:“有。”
江承宴的眉头一下子拧成了一股麻花:“哪里?我去喊医生。”
“胃痛。”
江承宴立马准备转身去叫医生,却被楚怀云输着液的手一把拽住袖子。
他转头不解地望向楚怀云。
楚怀云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道:“饿了。想吃东西。”
江承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上前抚了抚楚怀云的脑袋,“给你拿吃的去。”
楚怀云坐在床上,背靠着垫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江承宴喂过来的粥。
她皱了皱眉,嫌弃得看了看江承宴:“怎么不换衣服,都是血。”
江承宴轻声哄道:“等你把粥喝完了,我就去换。”
“伯叔……怎么样了?”楚怀云还是问了出来。
谁都不知道,这几个轻飘飘的字眼,她是费了多大气力才说出来的。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她还是想要听江承宴亲口告诉自己。
“伯叔没能回来。”
江承宴低垂着眼眸,嘴角下垂。
楚怀云闻言,即便心底早有准备,却还是愣怔在了那里。
江承宴见楚怀云没有什么声响,便抬起头来望向她。
这一抬头,就看到楚怀云玻璃珠子似的眼珠被一道厚厚的水雾蒙住,她的嘴角在颤抖,她瞪着眼睛,倔强地不让眼眶里面的泪水滑落。
鼻子都憋红了。
江承宴无奈地将楚怀云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哭吧,没事的。”
江承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衣领很快被大片滚烫的水渍溅湿。
怀里的姑娘肩膀一颤一颤。
她哽咽着道:“我好没用啊……除了哭,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埋在江承宴的怀里,垂着脑袋望着自己插满了针管的手背。
晶莹的水珠滴在肌肤之上,似烈焰,似烙铁,似这悲苦的人生。
她想起棍棒挥下,伯叔满脸是血的样子;想起废墟中钱斯启眼底的哀凉;想起阿蛮身首分离的诀别……
她想起了好多,好多。
如果眼泪可以把他们救回来,那么她把眼泪流干了,又有何妨?
可事实是,眼泪是绝大部分的水和少量无机盐,还有其他的物质。
眼泪是什么都挽回不了之后的懊悔、愧疚、痛苦、哀伤的产物。
眼泪啊……
是最廉价的东西。
可她现在最富有的就是它了。
“我就是一个只会哭的懦夫、胆小鬼……”
江承宴捧起楚怀云的脸,他的神情带了几分严肃。
他说:“怀云,每个人都有哭的权利。你可以胆小、害怕、甚至是怯懦,这些全部都不是错。
不要怪自己,要怪就怪那些人为什么要去残杀无辜的人。”
楚怀云望着面前的江承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她抬手掩面,声音颤抖着:“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他们没有死于病毒,没有死于饥饿,却死在了枪炮和同类的手下。
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
江承宴宽厚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怀云,你还记得你在钱斯启面前许下的承诺吗?
你说,‘我将承载着你的意志,带着他们抵达我们渴望着的终点。’”
在所有人眼里,楚怀云是强大不屈的,是成熟理智的,是永远都不会认输的。
她可以是出色的领导者,也可以是在一次次挫败和坎坷中依然坚挺着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