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快乐幸福(2 / 2)
翠翠被开门声惊动,回过头来见了公公,开口叫道:“爸爸。”
焦死人不答反问道:“女儿,怎么起这样早呀?”
这话不好回答,翠翠又只能不回答,想起该给公公打水洗脸,往厨房走,又想到自己来到这个家就被打个满身挂彩,好几天都没洗过脸了,今天怎么也得洗一洗。
可是,这个家里也没个木盆啥的,怎么洗呢?走两步回头问道:“爸爸,没有木盆,怎么洗脸呢?”
焦死人尴尬了,他家是没有洗脸盆的,他那一挑木桶,水多时当水缸,要用完了就是洗脚洗脸盆,有时候也觉得不卫生,就提到院坝边,撩起水来洗脸或者洗脚,但大多数时候他是不洗的。
这会儿翠翠问起来,他实在不好回答,那就只有干脆不回答。
翠翠见公公也是这样,只能不问了。
可是,你不洗脸我得洗呀,怎么办呢?
焦死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恍然大悟,拍着额头说道:“哎呀,我可以不洗脸,女儿得洗呀!走,跟爸爸到水井边上去洗。”
翠翠不知怎么说了,也学焦死人,干脆不说。
焦死人就进屋挑了水桶,拿了瓜瓢出来,在院坝边把桶里剩余的水倒掉,然后往山下去。
翠翠听说在井边可以洗脸,也就跟着公公走。
到了山脚的井边,翠翠才发现,这个水井其实不是井,而是田角岩边一个石坑,坑里面有小半坑泉水。
天旱水枯,那泉眼在坑边的石壁上,泉水很细很细,只有一串小水滴叮咚叮咚地滴在水面上。
焦死人下去,蹲在坑边一瓢一瓢往桶里舀水。
翠翠抬头看四周,这里竟然到了山沟的最底部,远处的堰塘堤坝高高在上,自己就站在路坎往下的小路上,面前好大一片田园。
站在这里,能看清大堰塘西边那一排一排的瓦房草房,和来回走动的人,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又清楚了不少,都是十分亲切的问候和玩笑。
当她想再次听到大少奶奶的声音的时候,却听到公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儿,走,上去洗脸。”
翠翠忙转身顺着陡峭的小路往上爬,爬几步走上了一条大路,这条大路直直通向堰塘堤坝,刚刚下来时居然没有注意。
回头看时,公公已把满满一桶水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翠翠不知道如何下手去洗脸,抬头望着公公,一脸的疑问。
焦死人看出她是不会在水桶里洗脸,于是弯下腰去撩起水来洗给她看。
翠翠看他因为没有洗脸盆就要浪费一整桶有限的水,十分尴尬,忍不住就笑了。
这事儿太滑稽了,也实在好笑。她这一笑,觉得开心起来,索性就笑出了声,越笑就越开心。
焦死人洗得呼哧呼哧的,听见翠翠笑,站起来也笑了,不过他笑得很难堪。
在这个小孩儿的面前他感到脸红,一家人连个洗脸盆都没有,要在这水桶里洗脸,而且还得跑到水井边上来洗,浪费一大桶水不说,还洗不好。
自己都洗不好,孩子又怎么洗得好呢?
不过,这丫头笑起来忒乖,小脸蛋儿开着花,张着嘴,露着牙齿,嘻嘻哈哈,脆脆甜甜,让焦死人找到了从未有过的欢乐。
他就陪着她笑,这笑声实实在在持续了好一会儿,笑得他忘记了好多的烦恼。
其实这事儿本不好笑,翠翠太久没有笑了,早上听见对门山下的笑,她就把这份欢乐种进了自己的心田,看见公公在水桶里洗脸很狼狈,也就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这一刻,她是快乐的。
她发现快乐地活着真的很好,她希望能一直这样快乐着。
焦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快乐分解了忧愁,只是这分解了的忧愁转瞬之间又浓缩了,这孩子肯定学不会在水桶里洗脸,因为这水桶有挑梁,挑梁很霸道,人的脸靠不到水桶边上,只有靠双手从桶里捧出水来浇到脸上。
焦死人担心翠翠做不出这粗糙的动作来,于是他想出一个很直接的办法,就用瓜瓢从桶里舀出来端着,叫翠翠在瓜瓢里洗。
翠翠怎么会在瓜瓢里洗脸呢?那是舀水到锅里煮来吃进肚子的工具,最是要讲究卫生的,她就把手捧着伸直,弯下腰去。
焦死人被她大人样的讲究和聪明折服着,把瓜瓢里的水倒了少许在她手心。
翠翠就敷到脸上洗了几把,脸倒是洗了,却把刘海、衣领和袖口都打湿了,好一幅狼狈相。
焦死人那个脸呀,红得像个猴屁股,他得赶紧想办法弄一个洗脸盆,还有,哪怕卖粮食也得给孩子弄一身衣裳来换着穿,得让孩子有梳头的东西,得让她保持女孩儿的原样,不能因为少了母爱就让她变成了金瓜那样儿。
孩子虽然才七岁,可他觉得她已经大了,比那十七八的大姑娘都要成熟懂事。
翠翠又做好了早饭,虽然还是玉米粥,却做得稠了些,为了讨好婆婆魏氏,她把粑粑改成了锅盔,公公的是玉米面,婆婆的是连麸面,她和金瓜就只喝玉米粥。
魏氏没有因为这一小巧的变化就意外和感动,还是以为自己的虎威起了作用,她啃着锅盔,就着泡菜,喝着香润的粥,眼角还露着余威,蔑视着这个小抱倌。
翠翠不去看她的脸色,她有着公公和金瓜这两面盾牌也就不怕她了。
只是,她觉得有点亏待金瓜,毕竟是自己的小男人,不给他炕锅盔吃真的是不应该。
金瓜好像并不计较这个,有就吃,没有就不吃,反正一切随缘。
焦死人看着翠翠脸上还没有完全脱落的伤疤,又盯着魏氏看了两眼,因为今天自己要出门,所以又把那模棱两可的话拿出来给魏氏听。
他说道:“金瓜,姐姐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你这个丈夫的要有自知之明,要搞清楚,没有你这个姐姐,哪一样都得自己动手,自己不动手就连个屁也吃不到嘴里。以为你是贞洁妇。”
这话是很直白的,后面一句很是严重,他只希望魏氏在他焦死人没有再次翻脸之前能够有所收敛。
可魏氏偏偏就装糊涂,吃完饭,嘴一抹,抬屁股就走人。
孩子终归是孩子,金瓜就不服气了,气呼呼地嚷道:“姐姐的脸是妈打的,你为什么不骂她!”
魏氏已经走出了门,不敢回嘴,这个臭男人虽然没本事,打起婆娘来一点不忍手,上回踢她那一脚,至今都还隐隐作痛。
若因为自己风流挨打还有得想,要是因为这个女娃子再次挨打,就太不划算了。
还是赶紧跑吧,反正有的是办法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