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对一切守护之人的信念,幸福下去(1 / 2)
冷风呼啸。
萧索的寒意中,宝蓝色的海洋上浮现出一块祖母绿的巨大陆地。
而这座被植被和各色建筑覆盖的菱形陆地,倒映在了姜乾灵睁大的眼眸中。
两分钟前,她在南漳药庐的小楼里入睡;而现在,她似乎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
飒!
模样可怕的灰色怪鸟从更高处俯冲而下,翼上有爪,喙里长牙,目标却不是进入警戒的姜乾灵。
嘎、嘎!
灰鸟与她擦身的同时,一只羽毛斑斓的“鹦鹉”紧随其后,发出类似乌鸦的叫声。
彩色尾羽飘落间,姜乾灵发现那鸟也仅是形似鹦鹉,实则比真正的鹦鹉更大、更……带着人类一般的厌世和愤怒表情。
——自己这是穿越了?
她正想着,视野中天旋地转,身体也随着两只怪鸟坠向陆地!
植被密集的陆地上没有摩天高楼,灰黄的土壤透出未经开发的蛮荒气息。
锯齿般锋利的草叶中,出现了一片只有少量稗草的空地,空地上趴卧着一只淡金色毛发的动物。
姜乾灵:“……”
她刚才以为自己要摔得粉身碎骨,没想到这里果然是梦,自己如同灵体般无痛觉降落,然后就发现了草丛中的动物。
它的外形很像一匹淡金色的马,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温和光辉,可是额头的独角和颈上浓密的“马鬃”,暗示着它并不是一只真正的马。
它全身遍布着血红的划伤,似乎是被那只灰鸟啄伤或大型食肉兽抓伤的,痛楚难耐却不足致命。
“呼、呼……”
它像真正的马那样低声嘶鸣,眼中迸射出惊恐又坚毅的眸光。
那一瞬间,姜乾灵感觉看到的是人类而不是一只走兽!
但“马儿”似乎没有注意到灵体状态的她,兀自支撑着四肢站了起来,毛发中的独角光芒更盛。
——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外星马?
姜乾灵一边替它感到欣慰,一边好奇它所属的物种。
突然,一滩粘稠的血色从天而降,对那匹“马”兜头淋下!
姜乾灵试图使用自己的能力,但在梦中又怎能使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淋成血红的一片。
幸运的是,梦里她闻不到血腥味。
她抬头看向枝桠半遮的低空,似猿非猿的生物静坐在粗壮的树枝上,用染血的长臂甩掉了一只断头取血的小动物。
它似乎也没看到姜乾灵,只是执着地望着地上被淋了血的“马”。
怪诞的事情发生了:那匹“马”像是被鲜血汲取了全部力量,猛然栽回了土尘飞扬的地面!
——晕血?动物也会晕血?
那匹“马”在姜乾灵的视野中轻轻抽搐了几下,额头独角的光辉逐渐暗淡下来。
——血液可以封印它的能力?
正想着,她耳畔传来清脆的珠玉交响。
一只与地上“马儿”外观极像的动物,从另一个方向的草丛迤逦走来。
这匹“马”身上的金色比地上的更淡一些,交响声是从它额头独角的镯子发出的。
不知为何,姜乾灵感觉它的身量比地上那匹略显娇小、面容透出某种独属于女性的清丽!
——或许,它应该是“她”?
“她”走向地上染血的“马”,低头与其独角相碰,角上的金镯急速转动起来……
数秒后,在姜乾灵愕然的目光中,染血的“马”失去了柔和的光辉,通体变成了骇人的灰白色,唯有胸肋间的呼吸起伏暗示它还活着。
而“她”独角上的金镯,似乎更加光辉夺目了。
“她”在封印同类的力量和意识!
如果说动物的鲜血能让同类暂时麻痹,“她”的金镯就能永久而彻底地封印对方力量!
——看起来如此清丽的一匹“马”,生了同类相残的恶毒心思?
姜乾灵不想再看,只想早点找出脱离梦境的方法。
她一转身,感觉身后出现了一道冷冽而决绝的目光。
“你能看到我?”
她回头,与“她”四目相对,双手在背后不断尝试着攒聚炁力。
没有任何炁力回应。
一丝惊慌被姜乾灵强压在心底,震撼她的是,对面戴着金镯的“马”发出了一声属于人类的叹息。
“我叫‘塙和’,塙国之麟。”
“她”的声音传入姜乾灵的脑海,令后者脸色陡然一变。
——一样的!自己跟这匹“马”的声调声色,居然是一样的!
“你是一只麒麟?”
姜乾灵没想到,姬家人崇拜的图腾圣兽之一的麒麟,竟然是存在的,而且长得很像一只毛发丰茂的独角马、周身散发着独特的光辉。
“瑞兽麒麟,雄为麒雌为麟。你可以叫我‘塙麟’,但是别碍我的事。”
塙麟望向地上染血的同类,无奈而绝望的语气中隐含着威胁。
姜乾灵不想理会它们同类之间的事,继续问:“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
塙麟身侧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外观像犀牛的兽类从中出现,将地上“她”的同类拖入其中。
等那只名为“犀渠”的兽类离开,塙麟在姜乾灵面前站定:“你相信灵魂转世么?”
“我……你……”
姜乾灵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俯冲而下的两只怪鸟、地上的雄麒和树上的怪猿都看不见她,为什么塙麟在一瞬间就发现了她,她都明白了!
“灵魂转世,携带着上一世的一切力量和执念。”
顷刻间,塙麟已化身为穿着古代棉裙、手戴金镯的清丽女子,面容与姜乾灵有七八分相像,高挑标致的身形也呼之欲出!
“至于杵隗、钦原、峨城、长右……这些以我血肉为食的怪物,转世的时候我没有让它们继续跟随你。”
塙麟说着,身形越来越虚化。
杵隗,是之前抓伤那只雄麒的狼形异兽;钦原和灵雕峨城,分别是高空中的灰鸟和“鹦鹉”;长右,则是树枝上那只杀戮取血的猿形异兽。
“你好像……”
“活得很苦”四个字尚未出口,姜乾灵已经身处于讳莫如深的帝王宫闱之中。
散发着腐朽檀木气息的房间中,年轻女子躺卧在闺床的纱帐中。
“塙麟?”
姜乾灵下意识将手伸向纱帐。
“别……”
帐中,塙麟捂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另一只手,中年男性戴着黄金装饰的手,穿过姜乾灵的灵体掀开了纱帐!
“塙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本王还需要你去杀掉景麒、永绝后患!”
顺着那个傲慢而喑哑的男声,姜乾灵看到一位头戴王冠、锦衣华服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皱眉看向木床上的塙麟。
显然,男人也看不到姜乾灵。
“王上,您已失道,若再杀掉景王和景台辅,我们塙国恐怕会……”
塙麟慌忙起身,跪在床前恭迎帝王,带着恳求的声音微微抬头。
令姜乾灵震惊的是,“她”白皙清丽的面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暗黄的病容和脸上身上无数深褐色的脓包!
姜乾灵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是:“她”命不久矣。
“塙和,你想违抗帝命,还是你早已投靠景国?”
帝王暴怒,上前掐住塙麟细细的脖颈,将满脸脓包的女人向门廊露台拖去。
“塙宰辅!”
外面,传来了宫婢们惊恐的尖叫声。
如此,根本无需帝王做出回应,领事的大宫女一个眼神即让她们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姜乾灵也跟着跑出去,看到塙麟身后蠢蠢欲动的兽类黑影,知道“她”是有余力反抗昏君的。
然而,“她”应该不会反抗的。
“把那个外来蛮族带上来!”
帝王一声令下,被他俘虏囚禁的景王也被带了过来。
“王上,收手吧,别等为时已晚……”
塙麟认出那是自己同类景麒追随的景王,艰难地爬到了对方脚下。
“塙和,杀了景王,向本王证明你的忠诚!”
帝王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噗……
佩剑抬起,鲜血喷溅在帝王错愕的脸上。
姜乾灵瞬间感到心脏一滞!心脏再次回复跳动时,她看到塙麟逐渐失去生机的脸庞。
“王上,微臣不想让您再错……”
脸上密集可怖的脓包,随着“她”唇齿的开合一颤一颤。
“塙和,不要这样……”帝王脸上的猩红化为无尽惊恐,“我、我也会死的!我会随着麒麟的死亡而死的!”
塙麟身后的黑影迅速实体化,平日与其签定契约的恶兽疯狂脱出,随着“她”残破的身体跌入空间漩涡!
* * * * * *
正在“她”被吞噬之际,豹身人首的女怪尹洒露出带有女性曲线的身体,含泪将塙麟的尸体抱在怀中,随着那些嗜血异兽沉入地狱。
看到尹洒面容的瞬间,姜乾灵愣住:“那是……”
“尹洒是负责喂养麒麟的众多女怪之一,它与塙麟有着母女一般的亲情维系,”脑海中熟悉的男声响起,“所以,尹洒这一世是小姜老师的母亲姬承嘉,不奇怪吧?”
“难怪。”
姜乾灵了悟地叹息,看到了身侧出现的银发男子。
“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光,应作如是观。”
将她拉入梦境的“始作俑者”喃喃。
脚下的帝王宫墙开裂倒塌,场景再次变换。
这一次,姜乾灵跟随五条悟来到了喊杀声遍天的军营。
“杀了它!杀了这只扰乱军心的麒麟!”
昏黄的空场中央,高耸的闸刀下,蜷曲着一个毛发银白的身影。
不同于塙麟死前还穿着合身的棉布钗裙,银发的男人身上只剩下血迹斑斑的囚服,在深秋的凉风中打着寒噤。
“这是连锁反应,塙国的塙麟和塙王失道而死,”五条悟向姜乾灵解释,“邻国的麒麟以此警示自己昏庸无道的王上,却换了更惨烈的酷刑。”
“这里,是什么时空?”姜乾灵紧张地望向那只人形雄麒,“莫非这只麒麟是……”
说话间,银发男人抬起头,竟是与五条悟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在下也不知道这里的时空,”五条悟耸耸肩,“在下只是觉得,所有拥有先天能力的咒术师或异人,应该都有所谓的‘转世’一说……”
话音未落,闸刀已落!
那只人形雄麒,就这样,在人群病态的欢呼中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姜乾灵叹息:“你带我看这些‘前世’的内容,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吧。”
“有呀,”五条悟轻快笑笑,“前世算来,我们都是有血缘的兄弟姐妹呢。如果我有一天无法守护想要守护的人,还希望小姜老师看在前世的份上,帮助在下了却那些心愿。”
“你……”姜乾灵涌起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有什么事要离开吧?暂时的还是……”
答非所问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小姜老师,在下会永远祝福你们的。”
他银发而颀长的身影逐渐模糊……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