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瑞城茶庄（2 / 2）
贾忘忧点点头撇撇嘴说：“小白脸和无辜的孩子，你选一个。”
袭辜看了看张灵申和贾忘忧，还有贾忘忧左手抱着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徒庄，张灵申可能也是为了这个孩子才被挟持。襁褓之中的婴儿无声无息，安静的在贾忘忧的手里。
这便是谴责她道德的选择题？
袭辜拳头握紧，但面对着贾忘忧神色未变，平静的迅速开口：
“张灵申。”
贾忘忧用迅雷之势左手将孩子扔飞，银针刺穿了襁褓，孩子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化开了红色的血。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但孩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在黑夜里都刺目无比。
袭辜闭上眼，但是迅速又睁开。她知道自己会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不断地梦到这个场景，但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自己的人。
她从前经历过这样的事，见过许多无辜的人死去，所以她能撑下这两年做行令都尉的日子，其中的残忍和痛苦，除了行兵鲜有人见。
可能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我有了变化，但再给一次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他。
张灵申震惊非常，他想上前，但马上被在身后的贾忘忧重重的一踢。高个子一下子跪了下来，袭辜眼睁睁的看着贾忘忧又踢了一脚，把张灵申的肩膀直接踢到脱臼。
但此时张灵申不可置信，甚至感受不到那样的疼痛，他不敢相信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么瞬间毙命，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袭辜，此处的灯光映照到了她的脸，看见她神色虽然痛苦但是坚定。
周舟在后也非常震惊，但是孙华神色平静。孙华见过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他能理解为什么行令大人和羽令大人现在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羽令大人心地纯良，不愿放弃一个人，可能遇到这种事宁可牺牲自己，坚决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但行令大人的原则是力保自己和身边的人，所以在这种时刻，他们其实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贾忘忧满意的一笑：“小娘子，不愧是被挑中的人。但是这小白脸就不行啊，这么单纯，才会被我轻易地抓住。你如果刚才不在乎这个婴儿的命，可能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你看，最后孩子还不是这么死了？所以你刚刚的关心则乱，是不是特别愚蠢？”
还来不及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贾忘忧就做了个手势，此时有几个黑衣护卫押着汪珑走了过来。汪珑眼神空洞无神，毫不反抗。贾忘忧立刻用银针抵住他的头顶，张灵申动弹不得。
贾忘忧一笑，拿出一支奇怪的笛子，吹了一阵刺耳的声音，汪珑的眼睛顿时恢复了光芒，就像恍如隔世一般。他来回一看，居然看到张灵申跪在地上头顶银针，立刻喊了起来，下一秒就被身后的黑衣护卫一下子也扣住了肩，压得他跪在了地上。
四个黑衣护卫分成了两队，两个看着张灵申，另外的看着汪珑，四人用刀分别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贾忘忧就像是公正的天平，站在中央。
贾忘忧道：“小娘子你有情有义，那么，这次你打算选谁？”
“什么意思？”汪珑在那不明所以，不可置信的问道。
“汪珑！”张灵申对着他喊。
“怎么了？你怎么样！”
汪珑说完后就被黑衣护卫用力押住，肩膀疼的他说不出话。
袭辜看着两人，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
什么选择题，这根本是把她推入绝望，推入自己那最后一丝丝道德底线的挣扎。她知道张灵申和汪珑二人在现代社会是至亲好友，张灵申更是为了找汪珑进了龙临司，这才见了几天，重逢不过几日，再见便是生离死别。
赵公子，应辰还有这个贾忘忧，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
袭辜盯着二人半天，咬牙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贾忘忧见袭辜没有像上次一样干脆，笑了一声：“小娘子，不要回答无关的事情。两个人的命你得选一个，你亲口说，不然的话我两个都杀。我，说到做到。”
汪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看着不远处的一滩血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他快速的意识到刚刚已经经历了选择。
这个妹子会疯的，张灵申也会疯的。
张灵申看着袭辜片刻，说：“杀我吧。我本来就是死过两次的人，我不怕死。”
片刻时间，袭辜感觉过了几个世纪，或许，这时间永远都不要过去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会选谁，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不会蒙蔽内心。但，她知道这不是对方愿意看到的，如果真的这样，她宁可不开口。但是，又有哪个做了选择的人能忍受两人皆死之痛？
为什么，这世界该死的人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有些人，总觉得自己可以主宰他人的生死？！
汪珑看着二人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那么轻松，那么坦荡。
汪珑道：“你啊，就是姓赵的和一个剑客的跟屁虫，对吗？”
贾忘忧闻声立刻回头看去，向他走去。
“我记得你。不就是一个舔狗，在这里做他们不愿意下手的脏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可怜虫！”
“汪珑！”张灵申这一瞬间知道了汪珑要干什么，立刻喊道，想要阻止他。
“你以为，你这样，我只杀你一人。此次，是要那位娘子选，不然的话，你们都得死。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英雄？”贾忘忧蹲下，看着汪珑说道。
“哼，还说不是舔狗，听着别人的号令，你有自我吗？我呸！”
汪珑说完突然提高了嗓音。他这一刻回想到了当年刚刚毕业出演第一部话剧的时候，他站在舞台之前，第一次感受到万众的瞩目。
那时候他多么慷慨激昂啊，每一句台词都是抑扬顿挫，每一次回眸都充满了斗志，每一次呐喊都是那般洪亮。
天虽然亮着，但是我知道了我未来的路，所以，此刻就同那时候一样。我就想在舞台之上，辉煌虽然短暂，但是光辉灿烂。
汪珑喊道：
“我，汪珑！已经死过一次了！来时无憾，此去亦无悔！——
“妹子，答应我！救他！”
汪珑笑着说完，下一刻却将自己的脖子用力撞向黑衣护卫的刀，割破了自己喉咙。
鲜血飞溅，笑容却凄美。
就在这同一瞬间，袭辜直接一个飞刀朝张灵申处而去，猛烈地撞击撞开了架在张灵申脖子旁的刀。张灵申怒吼着站起来，用自己完好的肩膀瞬间转化为肘击，直接撞开一个黑衣护卫。
他想向前去，想向着那个笑着割破自己喉咙的人那儿去，但是他的视野越来越模糊。
这一瞬间好长啊，似乎离得那个人很远很远。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他们的相识，快乐的点滴，和在邀月楼重逢的那一瞬间。如果这一切是梦，那让自己醒来吧。
张灵申在盛怒和悲痛之中似乎感觉到身边的声音听得不那么真切了，他夺过了旁边黑衣护卫的刀，条件反射的用王凌教他的背身斩挡掉了第一个袭击，反手将黑衣护卫的喉咙割破，他身旁的另一人被袭辜的第二个宝石匕首的戳中而死。
他杀人了，脸上溅满了血。他忘记了左肩的疼痛，虽然还在脱臼状态，可已不再重要。
贾忘忧回头看到这一幕，直接扔出三根银针，袭辜拉着张灵申迅速降低重心躲过。贾忘忧定睛看到宝石匕首时惊讶非常，同时一阵刺耳的哨声传来。
贾忘忧神情一变，对身旁黑衣护卫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随后贾忘忧跳上了房梁迅速的消失了。
押着汪珑的黑衣护卫推开了汪珑，向张灵申挥刀砍来，但是袭辜却冲上去挡住了张灵申的去路，她空手对黑衣护卫，用了数招将对方的武器打落，将二人杀死。
孙华和周舟此时跑了过来，扶起汪珑。他尚有一息尚存，但是他的脖子不断地冒出大量的鲜血，孙华周舟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看的也难受不已。二人知道他这口气坚持不了多久，孙华只有按住他的颈动脉，希望能延缓一点出血。
张灵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汪珑面前的，他蹲了下来，泪水滴在汪珑的脸上。汪珑见状一笑。
“小屁孩……”
在汪珑心里，张灵永远是那个二十岁出头，不谙世事的小屁孩。
“我想起来了，他们，他们之前喂过我吃一个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被控制了……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汪珑……别说话，汪珑，我带你出去。”张灵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应该是看着汪珑，但是汪珑的笑和不断涌出的鲜血他渐渐的看不清了。泪水不由自主的不断滑落，一片又一片的打在了汪珑的脸上。
“答应我……答应我，活着，向你想的那样，活……”
汪珑说话很困难，孙华和周舟的手和袖管已经浸满了他的血。周舟心肠软，见此又哭了，忍着不发出声音来。
“妹，妹子。”
袭辜站在一旁，看着汪珑这样，神情悲痛但是隐忍。她是行令都尉，这里的决定，众人的生死都得她指路，就算是痛苦至极，也没时间表达，也没有办法悲痛，她更不能表露。若是此刻她动摇，那这几人接下来的路便无人指引，必死无疑。
袭辜道：“你说。”
“让他，好好的活着……”
“好。”袭辜轻轻地应道。
汪珑抬眼看了看袭辜，留给了她一个凄美绝伦的笑容。最后，汪珑尽力睁开眼睛看着张灵申，对他笑着，直到眼皮重重的合上。
原本还有身体还有着强烈的起伏，但随着越来越沉重的呼吸消散，他也彻底恢复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