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肝肠寸碎年(1 / 2)
“放开我。”
画棠平静地看着对方、平静地开口。
季铭松开了她。
她看看四周,看着依旧如常、在风雨中摇晃的树木、草丛,平静地转身,往回走。
季铭担忧地跟着这样的画棠,心脏直直就揪在嗓子眼。
他以为画棠会哭,崩溃大哭;他以为画棠会晕,痛极晕厥。
可是画棠没有。
画棠忽然就平静了,就那样平静下来了。
平静地说话,平静地走着,连脚步都没有晃动一下。
看得季铭心底的钝痛在加剧。他担心,非常非常的担心。这个样子画棠,根本从头到脚都不对劲。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只能这样跟着,安静地跟着。
跟得他、泪水混着雨水,一起流淌。
季铭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给予他温暖、方向的画大人没了,给予他温柔、感动的画夫人没了。
他能感受到心脏处传来的阵阵钝痛,像把没有开刃、还生锈很严重的刀,一刀一刀地在那儿一下一下地来回拉锯着。
锯得季铭呼吸都用不上力气。
出生时,母亲没了;十二岁时,杨嬷嬷没了;十七岁时,父亲没了。
一次次地重击、一次次地伤痛,季铭还以为,自己再遇到事情、就能挺得住了。
可之后,是他的伯父要除掉他。
而就在他对这人世间彻底绝望的时候,画大人夫妇出现了。
像是夏日里灿烂的暖阳,就那样直直地暖进了季铭的心底里。
他以为:以后的路,可以不那么孤独了。
他以为:他已经找到了今后要努力的方向、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就这么没了……
就这么、突然地,又没了……
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跟画大人说。
他还想跟画大人讲讲他的打算:他要等回去后如何帮忙画大人站回朝堂。
或者:跟着画大人一家,去山里种田。
他想告诉画大人: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努力去学习。他要拜画大人为师,学习能学到的一切。
可他还没有说出口、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季铭捂住眼睛,蹲下了身,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
而此时,画棠也已经走回到了出事的地方。
她伸指摸了摸赵洋、再摸了摸桑明。
他俩的脉搏,已经如大山一般沉寂。
他俩的双眼,还死死地睁着,看着山崖的方向……
画棠轻轻地为他们合上眼敛。
然后起身,从别的尸体上扒水囊。
扒了一堆,再拎回来。
从怀里摸出药包、金针包、小工具包,走到季铭的身边坐下。
将其给推倒。
然后开始为其治疗。
季铭乖乖地配合着,只是捂在眼睛上的手,一直没有拿下来。
但这没有影响到画棠的动作。
画棠直接用剪刀,剪掉了季铭身上、每一处伤口周围的布料。
再有条不紊地处理。
一边处理,画棠一边平静地说着话。
“左臂上两处刀伤,一处为旧伤,崩裂了。均有撕裂痕。
右小臂上一处剑伤,较深,新伤,有撕裂。;
左小腿上一处叉伤,留下三个血洞;
右大腿上一处斧子划伤,不重,没有伤到主要血脉。
背部一处刀伤,较深,乃最重伤。
都不致命,但短时期内,不能再动武。”
说完,再没开口。
等都处理完了,画棠再给季铭把了把脉,确实死不了了之后,起出定血、定痛的金针,与其它物什一起收好。
站起来,走去了几棵大树的树后。
接着为自己医治。
金针,只定了血,没有定痛。
看着针线一针针地扎过皮、穿过肉,透过去、再透回来。
画棠感觉不到痛,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哪怕她故意扎深一些,也感觉不到。
天色渐渐地完全黑了下来。
画棠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后,再依次将物什一一收好,揣好,起身,顺着山道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