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神降秘境(1 / 2)
绮萝走下床榻,理了理衣衫:“我已无大碍,这便去见师父,我已等了很久。”
来到山谷中最僻静的一处居所,屋中两名女弟子伺候着一位年岁颇高的妇人,此人便是巫月教主,南疆一带赫赫有名的大巫祝。不过她只精巫法,对长生之道一无所知,故而看上去,年岁也同常人无异。
“师父!”一进门,绮萝便跪在床边,悔恨地呐喊。
大巫祝却有气无力地微笑:“阿萝,你终于回来了。”
“师父,弟子错了,我不该不顾门中禁令,擅自离开南疆去中土探听我爹的下落。”
“阿萝,你的事,这位祝姑娘大约都告诉我。师父从未怪过你,只是特别想念和牵挂,今日局面,也是因我自己曾种下的恶果。好在上天保佑你活着回来,否则我实在无颜面对你的爹娘。”
“师父,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
“师父也不知如何开口,就从几十年前说起,这段时日我想了许多,决定向你坦白。”
大巫祝示意两名女弟子退下,屋中只剩下绮萝与两位客人,缓缓开口道:“我们苗疆再往西南方走,是无边的大山与森林,那一带被称为神降秘境,当年人皇女娲下嫁于此,许多娲族的臣民也迁居这里,然而当女娲神隐之后,娲族却并不与人族交好,反而对我们恨之入骨。凡人去往神降秘境,无异于死路一条,可是,当年我在巫术上遇到瓶颈,想寻得更多上古时遗留的九黎残卷,便冒险潜入神降秘境中,在那里遇到一只可怕的鱼怪,险些被取走性命,幸得一人相救,此人便是你的娘亲。”
“我娘也在那里!为何?”
“不得而知,我问过你娘姓自名谁家住何处,她却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就这样匆匆一面,她送我离开了神降秘境。门中湖里的那条巨蟒,当年还是一只小蛇,便是那时追着我的气息来到了苗疆,我没有胆子再将它送回秘境深处,所以我必须收服它,以免它为祸一方。”
“那后来呢?”
“多年后,你娘忽然来教中找到我,不只你娘,当时是你们一家三口,不过那时你才出生,什么也不明白。你娘将你们父女二人托付给我,请我以在南疆的势力,保护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之后你娘便急匆匆地离开,返回神降秘境中,从此再无音信。”
“什么!”绮萝猛然一惊,“可你一直对我说,我娘已经去世了。”
“这是你娘的嘱咐,怕你再去找她。”
“那我爹……”
“我受了嘱托本该照做,然而当时来不及多问,之后才打听到,原来你爹是中土的官,出使南诏国不慎卷入政斗,逃亡中迷路进了神降秘境,这才与你娘结识。一来我曾被伤过,因此厌恶世间所有男人,二来怕你爹留下早晚会牵连本教,于是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说着,大巫祝眼中闪出泪光,微微扭头带着无比忏悔:“阿萝,我对你爹施展了忘忧蛊,让他忘记和你娘的事,忘记了你,派人护送他回到中原,而你便由我养大。”
“你是说,我爹从没抛下过我。”
“都是师父的错,十几年间我曾打探过,听闻他平步青云,又另娶妻室育有子女,所以一直怕你去找他,还有……”
“还有什么?”
“当年师父对你说,你变为蛇身是因蛊术大成,取名‘朱仙变’,其实,那都是骗你的话,根本无此一说。”
“所以我不是人,我真的是……”绮萝目色呆滞。
“我也不太明白,阿萝,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你要一定相信,你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虽然当年丢下你们父女二人,她也未说明缘由,但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所有弟子中师父最喜欢你,早就想定你为本教的继任者,可每当我有这样的念头,总会想起你娘的嘱咐,她只希望你一生平凡、快乐。”
“我……”
“阿萝,从今往后师父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约束,只要我这老命苟活一天,你若愿意随时可继任教主。但你若向往自由,要去到天南海北,我也绝无二话,这是我欠你的。”
“我娘她还活着,就在神降秘境中?”
“或许如此,但那里太过险恶,就算我们南疆最强的神巫或是巫猎,也不敢轻易前往。”
离开巫月教,回到束河古镇中,朦胧的夜色悄然来临,倚窗眺望,屋外晚风阵阵,夜空深沉,像是有雨将至。
然而视野中,微微灯火映着的木桥流水前,一位女子身影始终屹立在此,不曾挪动脚步。窗前屋中的两人也只能远远观望,阵阵低语。
“祝姐姐,阿萝她没事罢?”
“能说的话我都说了,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身世……”
“大巫祝未曾提到她的娘亲有何异样,可她先前分明也说过,凡人去往神降秘境中唯有死路一条。能够常住在那里的,定非凡人。”
洛轻雪瞪着眼问道:“这么说确实很可能是妖兽所化?”
“也许。还有,白天那巨蟒突然出水盯着她,现在想想,或许也与此有关。”
“难道真是蛇妖!”
“你小点声!若真如此,你可害怕?”雨蝶无奈道。
“还好,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有些看淡了。”
“若真是蛇妖,现出原型不该只有一条尾。”
“半人半蛇身,祝姐姐,该不会是……”
“可能是女娲的臣民,上古娲族后裔。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无法定论。”
一阵后,果然下起渺渺细雨,雨中一切都灰蒙蒙的,然而即使如此,四野仍旧一片沉寂,众生大多已然入眠,只有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只因一个决定,不料短短数月经历这般浮沉。
细雨淋湿了衣裳,抚乱了长发,心中百感交集,一点点似要凉透,就在此时,却有一股暖流渐渐靠近,不仅温暖了心,也让头顶的雨不再滴落。
绮萝仰首望去,见一油纸伞,碧叶荷花跃然纸上,伞面轻轻转动,彩蝶翩跹而舞。蓦然转身,见那玩世不恭的脸旁,眼神中又有些坚毅的目光。
“好看罢?”炎钧笑着问道,“只要稍使些灵力,就能让这伞上的蝴蝶像真的一样飞舞。”
“这是祝姐姐的伞。”
“是我特意借来的。”
待好奇心过,绮萝又再度失神,迎着眼前的细雨微风:“你应该都知道了,我承认你先前说过的话,我所经历太少。只是你也不必再来劝我,祝姐姐已和我聊了好一阵,说什么我的身份尚不明了,勿要太过忧心。”
“我知道,但我可不会像他们一样说些是与不是的话。”
“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无论你是什么,都好。我的道行,比你想象中要高一点,再一点,所以你究竟是谁,我多少已有些明白。”
“你的意思我真是……”
“不重要,对我来说都一样,你也该早些坦然接受。”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怀着一点祈盼去中土找我爹,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归来后我恨了十几年、已经离世的爹却是无辜的,养我长大的师父竟如此骗我,而我娘也许还活着……如此大起大落,让我一时怎样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