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情蛊(1 / 2)
夜晚再度来临,后山谷中的清泉烟雾缭绕,一阵阵热气蒸腾而上。两位美丽女子已然褪去衣物,背靠石壁坐在泉水中,水面起伏不定,香肩时隐时现。这一眼清泉仿佛也拥有圣灵之力,身处其间,只觉心旷神怡,一切伤痛和疲惫烟消云散,烦恼与忧愁随波而逝。
“好舒服呀!”洛轻雪仰天长叹一声,“真不敢相信,我们此行已经十多天没有沐浴,神境里到处是毒沼,连大漠都不如。自从离开军营,很久没有像这样了。”
绮萝道:“我以前奉师命出行,任务紧要时也会好多天来不及,祝姐姐应该不像咱们。”
说着,一回头,却见身后迟迟未有人来。
“祝姐姐,快过来!”
湖边一株三尺余高的枯老旧木,攀爬不少青藤,点缀着几株野草,挂着湖中二人脱下的衣裳。雨蝶坐在青藤上,卸去了繁华妆饰,着一身素衣,微微后仰看向夜空,不加绾束的长发如瀑布一样笔直垂下,额前花钿红心在这夜幕下也隐隐泛起光来,只是自己浑然不知。
此刻,她仿佛超然于世,美得令人无言,无论仙子、神女皆不过如此。来的路上两位妹妹费尽口舌,终于劝服她相陪,答应在野外沐浴,然而经过那一座蝴蝶神祭坛,又想起昨晚与谷主谈话,想起自己生来经历的种种,一时间缕缕愁怨涌上心头。
夜空中的蝴蝶翩然起舞,如萤火虫一般照亮下方这片温泉,或许是谷主已有交代,它们不再成群结队地飞来雨蝶身旁,不敢再作打扰。可是仍有几只壮着胆落下,围着她,与她一起难过。
其中一只双翼如两片枯叶,这世上有一种枯叶蛱蝶,与同类相比,翅膀甚是难堪,然而它们却从未因此懈怠,反倒是以此为遮掩躲过天敌,往往活得更加长久。
眼前蝶仙谷中这一只,虽具灵气,在万千灵蝶中光芒也十分暗淡,像枯叶一般的翅膀无论怎样也挥不出美丽图画,可即使这样,也无碍它用轻盈的舞姿勉励这位忧伤女子,告诉她坚强、勇敢。
雨蝶微微一笑,像是又明白了几分,缓缓抬起右手,看那一只枯叶蝶停留在她的指尖,注目凝视。
深邃静谧的黑夜,一位女子仰身坐在青藤缭绕的灌木,右手捧起一只绽放幽光的蝴蝶,这一景,连泉水中的二人也看呆了,本想再呼喊一句,只怕有一点声响,毁去惊世一幕。这一刻,仿佛连时光也变得温柔,不再轻易流去,停留于此好似度过几多年岁,才终见那只蝴蝶感受到女子的微笑,安心地离开指尖,飞回浩瀚无边的星空里。
“韶华白首,千载如梭,不如万般皆散,笑归红尘,或许,我真该如你一样……”雨蝶目送它振翅而飞,思绪渐回。
绮萝扯着嗓大喊:“祝姐姐,快来呀,这泉水能活血化瘀、调息养气,暖暖的!”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怕什么!”洛轻雪道,“谷主前辈不都说了,这里全是女子。何况此行大叔又没来,整个南疆的姑娘都没有危险。”
雨蝶起身走到泉水边:“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待了许久,我还是在岸边等候,不下水耽误你们。”
“又没定个时辰,我恨不得一整晚都在这里,祝姐姐,快来!”洛轻雪离了石壁,正要转身相劝,水面一起一伏,露出她的玉背,和背上一条半尺长的疤痕。
薄雾迷蒙,在岸上恍惚看见,雨蝶问道:“雪,你的背……”
“这是以前战场上留下的,行军打仗在所难免,没什么,”洛轻雪眼珠一转,朝一旁使了个眼神,接着说道:“我身前还有一道伤疤,比这还长。”
“当真?”
“不信你来仔细瞧瞧。”
雨蝶渐渐蹲下,俯身前倾,挥起衣袖拨开雾气:“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就在此时,绮萝猛然从水中一跃,抱住雨蝶的腰身往下使劲一拉,大笑道:“你下来看个清楚!”
“啊!”雨蝶惊呼一声被拖入泉水里,顿时仪态尽失,凌乱的长发和湿漉的衣衫显得格外狼狈。
“洛爷,快来扒光祝姐姐!”
“来了来了!”
“你们!我生气了!”
“生气?生气有什么用?哈哈哈!”
三人拧作一团,溅起水花阵阵,笑语声乘着夜风在后山谷中回荡。
炎钧仍未醒来,不知做了怎样的梦,神色飘忽不定,变幻无常。云遥坐在床榻边静静守候,这一路不知承蒙多少搭救和照料,对他而言这也是应尽之事,毫无怨言。
此间夜晚静得出奇,没过多久,像是听到入梦者轻声呼唤:“遥,对不起。”
云遥转头一看,只见炎钧面目伤怀,连自己也有些触动。
“做什么怪梦了,你哪里对不起我?”云遥无奈一笑。
炎钧在身后朝着右方躺下,他无意中低头,只见炎钧右手于梦中伸出绒毯,伸出了床榻。
“别着凉。”云遥拾起炎钧右手往里塞,忽然间,炎钧一把抓住他,两人的右手紧紧相握,云遥想挣脱却无济于事,而此时他竟发觉,握住手的炎钧一点点镇定,像是已远离恼人的噩梦,安然入眠,除了那一股莫名巨力,仍然死死抓住他不放,于是他也不再挣扎。
一袭晚风吹开半掩的窗户,月光透过窗台洒进屋中,照在两人紧紧握住的手,云遥不经意侧目一望,却好像迷失在那皎洁的月光里。
分明是同一片月色,自幼早已看过,这一次却有不同之感,眼中那轮弦月不断延展,大得胜过亭台楼宇,又渐渐如山一般,直到遮住整片星空。
少年站在一座山崖上,脚下奔腾的海水不断涌向天边,两岸映入许多奇花异草,耳边狂风激荡,传颂着远古时的回声,更像,有谁的呼喊。
星沉月落,沧海龙吟,这一梦如此虚无缥缈,故而梦中的人也不觉呐喊:“这是何地,你又是谁,而我……”
直到几位姑娘沐浴而归,来看炎钧有无好转,推开门,夜风穿堂而过,云遥猛然惊醒。
“你们……”洛轻雪瞪着双眼,却怕打扰炎钧,轻声吼道:“做什么,两个大男人一直手握着手,羞不羞!”
“你们现在不也挽着?”云遥辩解道。
“女子和男子能一样?”
“有什么不同?”
雨蝶抿嘴一笑,来到榻前细看,微微点头:“他应是彻底无碍了,就看这几天何时能睡醒,你也别太累,早点歇息。”
“我没事。”云遥动了动右手,仍是不易挣脱,又不忍心使些力气。
洛轻雪道:“这家伙拽着你的手,该不会是又梦见跳舞,把你当成阿萝了?”
“那我来守着他好了,你们去休息。”绮萝道。
“不用,今晚我留下,我确定他喊的人是我。我走不开,你们替我搬一张椅子来就行。”云遥道。
两天后的清晨,山谷中云烟缭绕,初升红日透过云缝一缕缕洒下,朝露令地上的芳草绿树都有些湿润,山风微微拂动,站在屋外的人只觉神清气爽,自在悠然。
昨日雨蝶开了一方养身之药,熬一罐给炎钧服下两碗,便见他的气色又好许多,故而这清晨方至,绮萝便再度出门去采摘最鲜的药草。
石亭下,只见一具鬼鬼祟祟的身影,绮萝走近一看,是一位蝴蝶小仙,体态婀娜,背上一双蝶翼,想来道行尚浅,还无法完全幻化人貌,此时正朝着亭中圆桌,不知在看什么。
“仙子……”
出于好奇,绮萝走上前一问,却将其吓得浑身一震,转身长舒大气:“吓死我了!”
“仙子在此地做什么?”
“嘘,别吵!”蝶仙答道,“我在炼蛊。”
“炼蛊?我可是高手!”绮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什么蛊,让我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