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柷楰(2 / 2)
“那边有人!”
云遥指着瀑布下方,只见一位青衣女子侧身翩然而立,手持一朵七彩花蕾。
“七色堇!”众人走过来,炎钧轻呼,“我还以为是许多花瓣凑在一起。”
青衣女子转身道:“汝,识得此花?”
“这是古早以前的花,但因色泽斑斓,反而不利于虫群播种,违背自然之道,因此渐渐灭绝了。”
雨蝶喃喃:“古早以前的花,那我们此时是在……”
女子像是未能听懂,但对她而言,这又并不重要:“吾摘下这一朵,本想赠予希,她却言吾未有心系苍生的情怀。”
恍惚之间,炎钧像已知晓眼前女子的身份。此地又有黑雾袭来,却无法近女子之身,唯有渐渐散去,众人也得以幸免。
“之前是您救了我们?”炎钧拱手道。
女子微笑着点点头:“这里很危险,汝等太过弱小,还是赶快离去。”
其余几人一惊,如今以他们的本领,放眼人间也难寻对手,竟就这般遭受藐视。
云遥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姑娘究竟是何人?此地又是……”
“吾名柷楰。”
“您是柷楰神上!”剑心高呼,“不对呀,您不应该是一条很大的鱼……”
“吾是她心中善念,幻化为人面孔,而此地,是吾永远的回忆。”
“您也知有关于人的事?”炎钧问道。
“希曾对吾言,她要创造一种生命,生来便有盘古模样,以了却吾等不管如何修行,都无法全然修至此形貌的遗憾。而那种生命,便称为人。”
说着,柷楰缓缓走到几人身前,云遥和雨蝶站在最前方,各自被她握起一手。
“汝等,便是真正的人,非幻化而来。”
“正是。”雨蝶俯身点头答道。
“为何二人的气宇迥异?”
炎钧道:“后世众生大都有阴阳、雌雄之分,人也不例外,阴阳合一,方能繁衍子嗣。”
“可否令吾一观?”
“什么!”几人大惊,炎钧瞪眼道,“您老还好这一口……我是说,恐怕不便,当然,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轰!”
身后飞来一脚,洛轻雪毫不留情,将炎钧踹进土里。
“君上,我们人有人的礼仪和法度,恐怕不能遂您之愿。”雨蝶微微道。
“如此,吾不强求。”
柷楰又轻轻抚摸二人的脸庞,云遥只觉阵阵暖意,直沁心底,像海风拂面,欣慰之余,也不免替眼前的人担忧起来。
剑心四面环顾:“这是哪里?世间真有这样一处地方?”
“这里曾是世间最高处。”
“最高处?怪不得朝阳如此之大,像一伸手能触到云彩。”
“天与海相接,莫非这处幻境,是在海洋时代?”炎钧道。
柷楰点头:“正是,后来大水退去,地势凹陷,这里也开始下沉。不久前吾曾到此地,就在东极以北,此地仍在,但已同寻常山峦一般高。吾以汝等人族文字,在一块岩石上刻下一个‘希’。”
“正如有苏姑娘之前所说。”云遥低声道,“君上,您究竟怎么了,是谁让您醒来,又所图何事?”
“吾并未真正苏醒,而是被雾霭催入梦境,至于是谁,吾不知晓。幕后之人,托梦告诉吾许多后来之事,包括希下嫁一位凡人,与其共度百年。还有,那个字,也是他教吾该如何写。”
“看来这幕后指使是想以此乱您心神,怎么会连您也不认识他?”
“除了盘古与希,吾只识得神农氏、伏羲氏,其余后来所谓创世古神,皆不曾见。说来可笑,吾身为盘古之后世间最古老的生命,却对许多事物未有耳闻,吾心中,只有希而已。”
炎钧道:“晚辈始终不明白,您究竟有何心事未了,令魔雾有机可乘,还有,太古时您发怒,致十州陷入洪难,还吞噬了其中之一。”
“吾只想见希一面。”
“仅仅如此?”
柷楰倏而沉默,呼啸的海风骤然停止,随着她追忆往昔,这里一切都变得温意:“吾与希生在海洋时代,吾是所有鱼鲛之祖,希是所有腾蛇之祖,但在后世诞生以往,数万年来的岁月,这天地间唯有二人。吾与希在此,从朝霞看到晚暮,无论风吹雨落,雪舞霜飞。曾经约定,未能见证这片天地初生,但要一直相伴到它的终时。”
云遥大惊:“这片天地也会有寿终正寝的一日?”
“万物终有竟时,然而,当越来越多的生命现于在世间,希对它们多有照料,却渐渐将吾所遗忘,曾经的许诺变为一场空,这,正是吾所不愿。”
雨蝶道:“女娲娘娘她,也有自己的期许。”
炎钧轻声劝阻:“别多话,我们不配指点,眼下赶紧离开。”
柷楰道:“吾并非不能理喻,只是善恶相对,因雾霭侵扰,吾已愈发微弱。倘若没有转机,再过两日,吾将彻底消散,而另一个柷楰会全然苏醒、恶化,为雾霭所控,做出无法预料之事,会比太古时淹没十州,有过之无不及。”
众人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云遥道:“君上请安心,我们已经知晓该如何唤醒您,两天内一定解决。”
“唯愿如此。”
“那就事不宜迟了。”炎钧对雨蝶道:“有君上护佑,魔雾暂时无法侵入,这里是施展冥蝶阵法最好的地方。”
“我明白。”
雨蝶虽应声,心中也不知究竟该如何,上一次是在危难下突然爆发出来,不过今时的她修行也增长不少,凭记忆努力回想。
众人散开让路,等候许久,只见雨蝶周身环绕着幽光黯蓝的蝴蝶,如在南疆时一样,见此一幕,云遥、炎钧等人不免心中有所顾忌,怕自己也如之前那具修蛇骸骨,被蚕食为粉末。
剑心看形势不妙,在一旁辅以咒印,冥蝶按其指引,有序地飞舞,最终形成一具越行阵法,护送几人缓缓离开这片古老的风景。
“孩子们,保重。”瀑布下的青衣女子目送透光的几人,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