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月之痕（2 / 2）
当流星飞过头顶，霓裳高举双手，一道光柱直冲而上，将众人带向夜空。
不久后，他们伫立在一座海边，海不再汹涌澎湃，而是变得静谧柔美，海面无际，不知究竟通向何方。夜空下，岸上绿草如荫，落花飘摇，屋舍井然有序，男女老少走出屋门前来观望。
远处一座高耸山峦，弥漫着神圣古老之息，硕大弦月挂在身后，比在人间时所见辽阔千百倍，仿佛月近在咫尺。
此地族民与常人近乎无异，唯一的不同，便是蓬发遮住两鬓，头顶露出一双长耳，老者耷拉，年轻后辈的兔耳大多昂然挺立。流月族的姑娘俏丽清秀，配上一双耳，分外惹人垂怜。
剑心背着云遥，三位女子站在前方，仍不敢懈怠，等候主事者前来。
很快，族民里一位白发老翁，拄着藤杖缓缓走到众人眼前：“老朽名为蟾宫，此地族长，诸位是霓裳姑娘的朋友？”
雨蝶微微点头：“我等遭逢意外，如今要尽快赶回九州中土。”
“好说，我族可尽力载诸位一程。”
“此外，有位同伴身负重伤，不知能否相助。”
“这却是无能为力，我们太过弱小，老朽去请族民熬些草药，炖些补品，仅此而已。”
“有劳了。”
众人移步客房内，等候族长前来，闲着无事，洛轻雪忽然笑道：“幸亏他没醒过来，否则一定会犯老毛病，像在山上时一样，把这一窝兔子都猎了……”
不见回应，她默默埋首：“只是想说个笑话让你们振作些，看来一点也不好笑。”
剑心无奈道：“非但不好笑，还得小点声，别被听见。”
忽然，雨蝶却露出笑容。
“祝姐姐，怎么了？”
“他好了许多，你们来看。”
众人围聚榻前，只见云遥气色红润不少，虽然仍未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
“此地灵气充沛，寻常生命难以驱使，但不知何故，竟与他有相识之感，弥补受创的魂魄，为他治愈许多。”
这时，族长带领几人端着瓶罐前来探望，见云遥气色恢复，微笑道：“你们的朋友似乎有所好转。”
“承蒙族长收留。”
“是他福大命大，我们可不曾帮到什么。诸位，既然这位公子已无大恙，能否得空随老朽前来？我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众人见云遥已无性命之忧，而族长盛情难却，万不该推辞，于是答应移步跟随前往。
离开村舍迈上远处的山峦，林间草木繁茂，透过树荫可以望见，那弦月又近了几分，月光如寒玉洒在枝头，只觉心旷神怡，洗尽九黎一行留下的倦怠、不堪。
剑心道：“请问蟾宫前辈，这片月是三界之中的月，还是贵宝地所独有？”
“独有？”
“我们之前见过另一片月，是太上神所创造。”
“公子说笑了，怎会有这等奇事，或许是老朽见识短浅，鼠目寸光罢。此月自然是天地间的月，我们的族地，叫做月之痕。”
“月之痕？”
“此地按天轨流转，以七十年为周天，每一周天都会有一次与月相接之时，到那时，从三界之中望去，月会出现一道微渺的痕迹，那便是被我们族地遮掩。”
洛轻雪道：“与月相接，如同现在这般？的确比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月亮大得多。”
“非也，今晚只是与月东升西落的天轨有所接近，三年后，才是这一周天与月相接之时。”
“那岂不是比此刻还要接近？”
“不错，近至站在流月山巅上，触手可及。”
“流月山？”
“便是我们脚下这座山峦，我族中最为神圣之地。”
话语间，越过林荫，来到流月山最高处，山涧云雾缭绕，山崖下是奔腾的海流，涌向无边的天际，四面一条条瀑布激荡，岩壁上开满奇花异草，耳边狂风呼啸，传颂着远古时的回声。
众人一时看得呆滞，许久，雨蝶缓缓问道：“与月相接时，是否三界中任何一处，皆会发现月有一道微痕，仅此地能望见满月？”
蟾宫长老微微摇头：“不尽然，这里未必能看到满月。月不仅东升西落，亦有盈亏，每过七十年，两支天轨最接近时，我们都会望见不同的月相，月有十相，大约每一次跨过两相。”
剑心道：“也就是说，当月之痕飞到月亮身边，又正好能望见满月，大约三百五十年才会出现一次。”
“不错，我们流月一族，寿数在一百二十年左右，许多族民终其一生也不能得见。听先辈流传，那是一场绝妙之景。”
楚离道：“听着就很有趣，之前梦里那片月亮上什么也没有，不够好玩。蟾宫爷爷，什么时候能望见满月呀？”
“正是这一回！三年后与月相接之时，是三百五十年一遇的满月。彼时诸位在人间眺望夜空，细看下会觉月有一道伤痕，便是流月族地。可惜我族微弱，不能帮上什么，到那时你们若有本领再来此地，定会看到一幕永远无法忘却的景致。”
“若有机缘，我们自然乐意前来。”雨蝶高举右手，想要触碰，然而期限未到，月虽笼罩了整片山峦，两道天轨间仍有不少距离，“族长今夜请我们登上山顶，便是为了赏此一幕？”
族长变得忧郁，楚离问道：“蟾宫爷爷，你怎么了？”
“老朽想与诸位说些族中往事。”
雨蝶道：“愿闻其详。”
“我们的先祖本是月神宫中一对玉兔，陪伴在常仪大人左右。寒宫清苦，常仪大人又终日终夜思念羲和大人而感伤，先祖难耐此地，便逃离月神宫，常仪大人有心成全，也不再追问。”
洛轻雪道：“她岂不是冒了很大风险，之前金乌下界，就得一位天神亲自追来。”
“金乌下界？”
“我、我什么也没说。”
族长微微一笑：“寒宫中的玉兔没这般重要，丢了便丢了。就在数千年前，这片仙境初生，第一回与月相接之时，先祖逃离寒宫来到此地。然而此地虽草木繁茂，却无任何飞禽走兽，因为灵气稀薄，随着天轨运转，气候更迭不止，除去草木难以为生。”
剑心道：“那流月族又是如何传承至今，变得这般壮大？”
“直到一个夜晚，两位大神在此激战，万幸点到为止，并未将这里毁去。相反，那一战之后，遗留下来的灵气，令这里开始育化出许多飞鸟游鱼。月之痕，变成一个如诗如画而生机盎然的地方，我们流月一族便在此繁衍生息数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