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冥河(1 / 2)
雨蝶屈膝道:“船家,请问能否渡我们到河对岸?”
“新来的?盘缠可够?”
“盘缠?”
“过河一万钱一位,此价不还。”
云遥道:“地界有难,我们有急事拜见府君崔珏大人。”
“捎口信五千。”
“你可以替我们转告?”
“当然,只要我能见到府君,不过少则三年五载,多则百年。”
洛轻雪道:“唬谁呐!一个船夫能见到府君。”
“我比良从不信口开河。”
“信你信你,不过我们可等不了三年五载,不对,比良,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你就是那两人说过的......”
“我乃冥府将领之一。”
“怪不得如此贵,那我们不坐你的船还不行?再等一家问问。”
“傻瓜,冥河上只有我一家,所有想要往生的魂魄,都需经过我的准允。”
吕长歌道:“往生还要付钱,这是何道理?”
“不必担忧,看来你们才逝去不久,只要熬到下一个清明,家人自会烧来。”
“无亲无后者,又会怎样?”雨蝶问道。
“那只有等到中元时节,中元不只祭亲人先祖,也祭拜所有魂魄。彼时,人间烧来的财物会洒向地界,能抢多少,看你们的造化。”
“太过分了!”剑心道。
“哼,你们以为我差这点小钱?世间罪人无数,若每一个都要前往森罗殿叨扰,我会被告状责罚的,从前也没有如此之贵,是陆咎代掌森罗殿后,让我提了价。”
“又是他。”云遥握着双拳咬牙切齿。
吕长歌道:“我能明白如此做法,可这样一刀切未免有些不公,世上总有无辜的人,他们未留下子孙后世,独自离去,无人记挂,谁会烧给他们?每年中元能抢几个钱,又有多少能保住不被夺去?”
比良道:“那不由我管!浮屠血海,放逐深渊,才是他们的归途。”
云遥大喝:“就是你们这样,才令血海中荒魂集聚,催生了一个怪物!”
眼前的黑衣斗笠摆渡之人,像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木桩,任凭如何说辞,也未见一丝动摇,而那斗笠下的面庞,想来也不曾变过。
炎钧低声道:“别白费力气了,先凑钱给他,过了河再说。”
云遥道:“如果我们用些手段,或干脆拉他下船怎样?”
炎钧摇头:“若我没猜错,只有他才知道方向,换我们撑船,恐怕会永远迷失在雾里。”
洛轻雪手伸进腰包点了点银两,隐约觉得不够,一咬牙取出一张银票来,举头一看,炎钧竟不声不响地拿了三张,一并扔在她掌心示意转递。
真正的有钱人,或许便是如此隐忍不张扬,那一刻她彻底被比了下去。
“给,收好,够你吃用几世了!”洛轻雪不舍道。
“这是什么玩意儿?”比良忽然一怔。
“你连这都不认识?”
雨蝶道:“银票是本朝才开始启用,若这位大人年岁已久,应当是不认得。”
“我只收白花花、黄灿灿的纸钱,你这画得像符咒一样,是什么鬼东西?若没有,你们自己想法子去换。”
洛轻雪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傻!你要的纸钱,用这几张在人间能买一座山那么多!”
“一地一价码,哪有说得这般容易。”
云遥有些不耐烦,举起无常令牌:“你认不认识此物?”
“无常令!竟会在你们身上,可那又如何?方才有两名差役说见到无常大人的使者,原来是你们在冒充。”
云遥顿时语塞,转眼想了想:“与他们说笑而已,谁知就真信了,那两人傻乎乎的你也知道。我是说,拿这块令牌当过河的钱可否?”
“我要这破牌子有何用?”
“还给两位无常大人,不是能讨得他们欢心?”
比良道:“你在胡诌些什么,讨好他们?那是蝼蚁才会做的事,若非他们有几位神上赐予的法宝在手,我能打得他们跪地求饶,偏偏这两个傻子却能被封为神职,地位高过许多远比他们更强的冥府将领。”
“那、那就当我没说。”
剑心道:“这可怎么办,好好几个大活人,谁会给我们烧纸钱?等到中元节,怨鬼说不定早就覆灭人间了。”
雨蝶道:“比良大人,你要的纸钱我们暂时没有,但对人世已无眷恋,想尽快往生,不知用别的物件能否代替?”
“能烧到地界来的,除了纸和木雕,还有什么好货?”
“我有一件随身多年的玉佩,请您笑纳。”
云遥顿时一怔,还以为她要将那寓意姻缘、两人各执一半的西王母紫霞双鱼佩交出来,赶紧绕到身前,却见只是一块寻常青玉,至少不具灵气,是为凡品。
吕长歌悄声道:“别急,要说物件我们都有些,他也未必识货,一人凑两件给他看看。”
雨蝶摇头:“无妨,这玉虽然值些银两,但并无特别的意义,我们能平安过河最重要。”
比良下了船走上前来,双手接过玉佩,这般恭敬的态度想来也是识货之人。
“是块宝物。”比良微微笑道,抬首环顾一圈众人,眼神却有些深邃,迟疑一阵,对雨蝶道:“好,上船。”
冥河之上极度阴冷,静时未发觉异样,可当水面随着船只流动,只见水中飘散着无数幽魂怨灵。望向世间唯一一座能漂于河面的篷船,除了怨妒、渴求,似乎还有不少恨意。
这一幕既可怖,又可悲,望了几眼之后再也不忍低头,众人也更加明白几处地方的差异,先前所见荒魂,大多是连渡河钱都无法凑出的苦众。而这河水中,是以各种手段妄想偷渡甚至扰乱秩序的暴徒。
半露的如鸳更觉寒气刺骨,蜷缩于船篷里,众人守候在一旁,而船尾,炎钧又沉闷着一言不发。殊不知身后,吕长歌的目光从未离开过。
“大叔,你在看什么,炎钧有哪里不对?”云遥悄声问道。
“你先告诉我,他的伤是怎样一回事?”
“他一直这样,似乎与旧伤有关,既修炼火又害怕火。曾经也如此,只要受到重伤或施展全力,就会隐隐发烫。”
“也会像方才一样心浮气躁,说话毫无分寸,不计后果?”
“这倒从没见过。”
“莫非是加重了......”
“你知道?”
吕长歌摇头:“我也只是猜测,我对火系一脉不甚了解,总之你多照看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