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情衷（2 / 2）
“二位莫急，不远了。”昭暝道。
高耸在云中的宫殿，像山峦一样雄阔，流云井井有条地漂浮，每一层都铺满天兵神将。放眼望去，能看清面孔的便有数千人围聚在城外守护。
这里是天界最大的点将台，亦是宓妃属地和寝宫，唤名云浮城，尧匆匆踏上石阶，退开阻拦的卫士，直至寝宫外，一条金须白鳞的巨龙从天而降，一声怒吼，狂风挡住他的脚步。
神龙化为少年模样，手执长枪与尧对视，不知不觉中，更有一头三足青牛绕至殿前，蠢蠢欲动。
尧再度上前，少年横亘长枪毫不退缩。
“应龙......”
“伊祁，戴罪之身还敢来此？若不是为了结你的愿望，娘娘怎会负伤？”
“我明白，都是我的罪过。”
“倘若由我随她出征，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而你，为了去见一败类，让娘娘一人杀入重围，倘若真有何闪失，你当以死谢罪。”
“败类？同为龙族，他好歹也是你的先辈，怎可如此称呼？”
“所有黑龙皆乃龙族之耻，西王母神隐，他无仇可寻便要毁掉昆仑，拖着重伤的身子欺凌弱小凡人，最后反被击溃，岂非天大笑话。”
“寻仇......你知道其中缘故？应龙，告诉我！”
“龙族之耻，不足与外人道，伊祁，再往前一步，休怪我长枪无眼！”
少年举枪刺去，忽闻一声高喝：“应龙大人且慢！”
两位身长三丈有余，寻常人五倍之高，手执双锤的巨汉踏入此地。
“天庭重犯，自当由玄女娘娘问审，帝尧，看你这次还逃往何处。”
“我不曾逃避，只是关怀她的伤势。”
“关怀她的人，不差你一个。”应龙道。
尧遇前堵后截，想见宓妃也是无果，只得落寞而去。在两位巨灵神押解下行了几步，正将迈下石阶，身后传来应龙之声。
“她无大碍，只是会静养很长一阵，嘱咐除了你，任何人不得进殿叨扰，否则必将重罚。”
“当真？”尧转身问道。
“但我不会放你通行，你只需知晓这些便足够。”
“足够，多谢。”
“帝尧，玄女娘娘已在无极殿等候多时，别为难我们兄弟二人，请！”
九天之上，神树位于四方八极正中，云浮城在南，对应神州南岸辽阔无边的海域，星工辰仪社与昊天塔则在西北方。一条璀璨的天河蜿蜒流淌，采人界东海、南海升腾之水，在万里高空向西北而去。
而这些不过是至今所及之处，广阔的天界并非昭暝大人此时能够言尽，只见幻境中，尧跟随两位神将腾飞数千里，自南向北跃过神树，飞往三界至尊所在。
九天城，坐北朝南，笼罩在五行、八卦、诸天阵法之中，此地亦是伏羲结界的枢纽，与大地浊气永远相隔。
壁瓦呈月白鎏金之色，守城将士比宓妃属地寥少许多，却不断有往来的上仙飘过，祥瑞异兽巡视。整座城池被一道天光照耀，出入者皆在其管辖之中，一切尽显术法玄妙。
城外更有瀚海一片，云中之海，神秘而虚无，水面蛟龙游移，云端凤鸟时现，依附着三界之中最宏大的王城。
两位巨灵神将尧押至主城殿外，因身躯太过雄壮，只能到此便转身离去。尧独自一人走进无极殿中。
身旁掠过十余名侍从，大殿尽头石阶上，置一尊鸾金宝座，先前所见的凌烟与晴岚二位仙子分立左右，斜视宝座上统领三界之人。
端坐者乃伏羲长女，天地术神，九天元阳圣母大帝玄牝氏。她身着金缕羽衣，头顶九凤华冠，只盘息静坐便能如寻常神魔一般流光四溢，闪耀的七彩虹霞不断自身躯冒出，让原本灯火通明无极殿内更加辉煌。
自三皇五帝神隐远离世间，最后一位天道神柷楰也长眠东海，三界在九天玄女统领下运转如常，虽不免争斗、厮杀，然终是瑕不掩瑜，天地长河总在顺流，不曾回溯。
云遥一行人都曾见过师门中铸造的玄女神像，然而与眼前相比却又有如天壤之别，唯目瞪口呆地凝望。毕竟即使瑶宫开派祖师，也没能有幸目睹本尊，仅能自神话中揣测一二。
尧远离三界，前后也不过只得见几回，虽与同样位尊的宓妃相知匪浅，但面对眼前这庄重神圣女子，却不敢有一分懈怠。
“拜见玄女娘娘。”尧俯身一礼。
“伊祁，你属实妄为。”闭目中的玄女缓缓睁眼，“之前袒护那阻止昆仑劫难的人族后辈，吾念之确有不公，是为龙族重压下无奈之举，便不再对你追责。然而此次，你又为赴南海，擅自代替应龙随军出行，连累吾妹少一左膀右臂，为九黎余孽所伤，本座决不姑息饶恕。”
“臣知罪，愿受责罚。”
“天庭律例，擅离职守一刻，受一世苦难轮回，整整七日，卿当有定数。”
“不曾推算，无悔接受，虽有些许憾意，也只能作罢。”
“启禀娘娘，昭暝大人求见。”正在此时，一名侍女来报。
“命他守在殿外，待伊祁发落之后不迟。”
玄女如此说道，可话音才落，昭暝大人便不顾阻拦闯入殿中。当然乃二十日前的他，此刻真正的他也随云遥等人回顾眼前一幕。
“汝等真是愈发胆大，一个个皆学会无故擅闯？”
昭暝拱手道：“娘娘息怒，臣详察之后方才知晓，九黎血魇部，奢比尸神上手下的余孽，在此番南海一役中所祭出的血涂之阵，会像丹炉一样灼炼血脉，令血气异变，久之无人可幸免。唯有以太上之力从炉外打破，内外夹攻，方可破解。”
“当真？”
“正是，倘若此行本是由应龙出征，寸步不离地守在宓妃身旁，只会被一并围困，真正落入死局。帝尧虽擅离职守，私会龙族弃子，但在危难之时将功补过，方才化险为夷。”
“卿言下之意，是令吾藐视律法，反重赏之？”
“不敢，只望娘娘酌情思量，另有一件大事，请屏退帝尧之外所有人，再容臣相奏。”
玄女面露疑惑，却念此举必有缘故，遂一挥衣袖，大殿中所有仆从侍女皆俯身告退，只剩二神伫立阶下。
“卿，究竟所谓何事？”
“娘娘，大事不妙！在宓妃出征南海的第五天，臣夜观星象，发觉四方天斗皆呈大凶之挂，群星尽摇，乃是数千年不遇的灾相。而这一天在人界，亦是黄道中的赤厄之日。”
“可如今三日已过，也未见异状。”
“臣以为此事仍不可疏忽，经三日三夜推算，得出卦象所指乃是位于太虚之中三皇殿内，因而斗胆请命前往。”
“荒唐，神殿三千年来无恙，难道只因为伊祁离开数日便生祸端？先父有命，此处事关三界，任何人不得闯入。”
“臣以为尧离开不过凑巧，您也知三千年过去，封印愈发薄弱，毕竟神隐之事谁也未曾料到，难免有所失策。天地间共两座三皇封印，东海中分隔人魔两界那一处，不过太上之境的巫族应当无机可乘，然而此处三神器里封印的七位首领却有通天神力，决不可懈怠，未亲眼得见，臣心难安。”
玄女有所迟疑，昭暝再躬身一寸恳求道：“望请恩准，带我等二人前去一观，若乃是杞人忧天，臣愿受一切责罚。”
“也罢，既然你已如此说，吾便引二卿前往，看神殿是否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