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即墨(2 / 2)
“你给我滚!”洛轻雪一脚将吕长歌踹到石阶下。
然而这时却发觉,如鸳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与先前撕书的她判若两人。
“别吵,我快看完了。”
洛轻雪疑惑道:“如鸳姐,你是认真的?连我们都看不下去的书,你活了几千年竟然如此新奇?”
许久,如鸳合上书本叹道:“走罢,我不再阻拦他们。”
“你为何突然想开了?”吕长歌步履蹒跚从石阶下走上前来。
“书确实写得很烂,但个中情意却不假,看得出作为模本的他们十分恩爱。现在的小公主不就与曾经的我一样,不顾族民反对,抛下一切来到九州,我又凭何阻止她追寻自己的路?”
吕长歌微微点头:“关于海外风貌一段,确实有所改良,看得出这一本是付了许多心血,也得到贤妻不少指点。”
如鸳道:“虽然这个靳天生不是写书的料,只会炒噱头来哄抬,但一切也是为养家糊口,让疼爱的夫人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既然她已如此美满,我身为先祖,更不该拆散,该当祝福二人。”
雨蝶微笑:“如此甚好。”
寻一家客栈住下,站在高楼之上眺望全城风貌,如鸳渐渐回想起往事:“数百年前,这里有一个狐仙传说,那时候我还以为又是族民离开了青丘山,没想到只是一介心术不正的地仙而已,听闻后来,四名来自昆仑的少男少女仗义为民除害,将其赶走。”
云遥道:“我听靳天生说过此事,他的祖先还为那几人送去鱼、果作为谢礼,而他也因此有了灵感,才写起关于狐仙的书。”
如鸳道:“听说城中还为他们塑了几具石像纪念,不妨去看一眼,曾经与你们一样怀着侠义心肠的年轻人。”
云遥埋首思虑片刻,微微摇头:“还是算了,数百年,石像也早已被风霜侵蚀,过去的往事,我们何必叨扰。”
“既然放下了所有包袱,何不去城中凑凑热闹?”
“只有我们五人,太冷清了。”
“这还不够?你非要等到百年后......”话音未落,如鸳便后悔开口。
众人也回过神,无言以对。
云遥露出苦涩的笑容:“百年我应是等不到了,只希望下个中秋,大家能再团聚一回。”
雨蝶道:“我去找个驿馆给爹写封家信,你们也在城中随意走走好了。”
吕长歌道:“都去罢,别再让归墟之门扰了心境,既然已放弃,就当什么也没听到,这个即墨虽不比临安繁华,也足够令人眷恋。”
庙会中灯火通明,川流不息,仿佛对于城中百姓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即使寒冬也无法阻挡,洛轻雪却满面愁容,在欢腾的佳节里格外令人愁苦。
两人并肩而行,云遥看在眼里,苦在心中,不禁问道:“为何难过,我释怀了,你们还不能放下?”
“云遥,你老实告诉我,在天界宓妃的寝宫中,我晕过去之后究竟发生何事?”
“怎么了?”
“自从回来,你们所有人对我似乎都变了,变得让我都不习惯,尤其是那家伙,再怎么打骂都不还手,好生无趣。”
“这......”
“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对不对?指望我没想起来,早晚我都会想起的。”
“其实真没什么,”云遥挠着头低声回答,“就是我们险些失去你,所以归来之后才十分珍惜。”
“没有骗我?”
“没有。”
吕长歌与如鸳同样漫步街头,度过这久违的清闲时光。
当远离客栈之后,吕长歌问道:“你急着支开他们,有什么话想单独对我说?”
如鸳道:“既然云遥不忍心,由我来代劳可否?”
“你的意思是......”
“他不愿以三千性命打开归墟之门,但我们可以去抓那些本该处死的重犯,也许费些时日,总能凑齐的。”
“为何你还是放不下?”
“我真希望他能独自扛起这番大任,好让你彻底归隐。”
“这两件事并无瓜葛,多一人,便能挽救更多,我该怎样活着,永远会怎样。”
如鸳眉间紧蹙,无语凝噎。
吕长歌道:“祝丫头说得对,律法是为警示生者,不能因为原本该死而擅自用刑,谁知为归墟献祭会不会魂飞魄散,这未免也太重了。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恶徒逍遥法外逃过一劫,甚至升仙,反倒助长不正之风。”
如鸳冷哼一声:“虚伪,妖杀了人便得偿命,人杀了人却能在大牢里多吃几顿饱饭,好一个心怀苍生的救世大侠,说到底也不过是在袒护你们人族。”
“你简直强词夺理!”
“倒不知尊驾有何高见。”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如鸳转身扬长而去,吕长歌撅着嘴:“莫名其妙。”
雨蝶寄完书信,从驿馆出来时正见此一幕,上前问道:“又吵架了?”
“少见多怪,我与谁没吵过?也就只剩你了,可你根本不明缘由,难道要我赞同她去杀人不成?”
“许多事永远争论不出答案,但方才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讨好她。”
“与我何干?不会、不学,不必多说。”
微风吹过,酒香洒满街道,吕长歌忍无可忍,伫立在一家酒坊前。
“兄台,尝一口我们酿制几十年的即墨老酒。”掌柜笑脸相迎。
吕长歌道:“不用尝,闻味儿已经醉了,老哥,你这里最多能赊几两银子?”
“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这么绝情!那我还是先白尝一口。”
“没钱一边去,来人呐!匪首打劫!”
百姓围上前来,雨蝶赶忙向众人解释:“各位乡亲,一场误会,他虽然脸上有疤,还背着大剑,但并不是匪徒。”
“这么美的姑娘,一定不会说谎,大家散了!”
雨蝶将争一碗酒争得你死我活的二人劝开,可伸手一探腰包,自己行得匆忙又寄完一封家信,钱财也所剩不够。
“大叔你稍候,我看看有无不值钱的首饰换一坛来。”
“别,这可使不得!”吕长歌道。
“一路承蒙照顾,也是应该的,之前都由他们慷慨解囊,倒是我自幼娇生惯养,不知此间疾苦。”
“算了,你又不是行家,哪里记得自己一身饰物谁值几个钱,若一不留神弄丢了宝贵的金石玉器,我不成了罪人?毕竟将来要嫁个穷小子,还是多留些积蓄为好,没准到最后他也难以抉择,一狠心就挑嫁妆多的那一位。”
“你,讨厌,别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雨蝶红着脸道。
“哈哈!不说了,年轻人的事,洒家不该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