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犹记多情（2 / 2）

云遥道：“所以并非他存心失约，让尧枉在陶唐帝都等候七十年？”

“不错，当他得知月柔魂飞魄散那一刻，便失去所有神智，急火攻心，从此陷入疯魔，于世间颠沛流离，千年如同一日。直到三百年前，也渐渐适应祝融之魂存在，恢复所有记忆，然而此时，师尊西王母早已神隐，一众弟子也登天离去，他复仇无路，便回到不周山下，带领找寻他数千年的族民们，要毁去昆仑，以告慰所念之人。”

吕长歌双目圆睁，脸上的疤痕也因动容而颤抖。

“只是，他被劫火压抑，早已不复太古之能，面对人族修道者合力相抗，部众也伤亡惨烈，更有一位道法大成者，吾不知该称为仙人还是侠士，一番鏖战，终阻挡他的复仇大业。”

云遥蹲身在地，狠狠一拳砸下：“怎么会这样，他该是个残害人族的恶徒才对！我曾恨他入骨，无论他的臣民如何恳求，也不愿将来履行远古之约。”

岚音道：“这天地间，没有凭空结出的恶果，万事万物，皆可寻根溯源。对人族而言，他十恶不赦，其咎难辞。但他，也曾是被天地遗弃，失去挚爱，亦负挚友约定的可怜、可悯、可悲者。自从三百年前他被囚禁于南海龙渊，吾也不能再窥视，不知眼下如何，但愿等到归来世上，一切过往都能烟消云散。”

吕长歌背着重剑转身离开，远远停留，不再望向众人。

“我们今后当慎重看待所有人事，不能一概而论，一言以蔽。”雨蝶道。

岚音微笑：“正是如此，另有，今日之事不可与旁人说道，其间牵扯过多。天庭中龙族大权在握，师姐玄女也无可奈何，当年令月柔魂飞魄散，本乃师尊负气之举，我们万般苦心才压住此事，世间甚至不知，有一位龙女曾拜师昆仑。”

“一切都说通，都明白了。”云遥回想一路经历，无论是在楼兰救下的龙女侍婢明珠，还是西海龟丞相、东海白礼太子所言，皆与之呼应，可当所有浓雾散开，尘封的往事却教人唏嘘不已。

岚音道：“你们灭去补天顽石，替世间立下大功，吾愿以少昊大人留下的金行旗相赠。”

“真的？”三人大惊。

“自然。”

雨蝶道：“您不将此物交与玄女？”

“师姐确几番询问，但数千年来，吾深知其心性，五行旗若在她手中，后果可想而知，一旦找不到那位逃出三皇殿的九黎神只，为免三位天道神齐聚，她会牺牲所有可能身为宿主的年轻生命。”

云遥道：“你真放心交给我们？”

“交与你们，或许会有奇迹，吾曾也不愿相信奇迹，但五行旗已有三面在你手中，想来天意如此，何必逆行。”

“多谢！”三人俯身一礼，洛轻雪追问道：“岚音大人，能否请你再帮忙，替我们向昭暝大人带一番话？”

“但说无妨。”

“也无别的，就是请你代我，问候他祖上八辈。”

“何出此言？”

“我们不愿同流合污，他就大放厥词说是我们引来巫族，害我们被逐出昆仑，无家可归。”

“昭暝大人，吾对其多少了解，他不会断然如此行事，其中定有缘故，这番话，吾便不代为相告了。”

云遥道：“无妨，别听她胡言，我们会再好生想想。岚音大人，多谢，此行获益匪浅，除了众生可悯，人事两面，还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像如鸳姐力破石矶夫人，我也会继承这份意志，不负您、句芒大人，与众位所托。”

“甚好。”

雨蝶道：“还有一事相求，关于土行旗，不知能否提点一二？原本为我们指引路途的前辈，毁去补天顽石之后便离开了。”

“只剩最后一面了，”岚音微叹，“你们将要拜访的，是五帝之首，九州华夏文明开创者，也是黑帝颛顼、白帝少昊之父，比肩伏羲、神农、女娲的黄帝轩辕。黄帝与嫘祖后人遍布九州，但中原首山顶上，有一脉姬姓嫡传子孙，世代担负守护轩辕剑的重任。”

“轩辕剑？”

“其中缘由，吾亦不甚明了，但此地或许有土行旗下落，任重道远，诸位好自为之。”岚音一挥衣袖，消逝于苍穹。

翌日，重归喧闹的白帝城外，山下江畔一艘巨大商船短暂停靠于泊口，四人目送陆北筝登上船头，挥手作别。

“诸位何不一路顺江而流，彼此也有个照应。”陆北筝道。

云遥耸耸肩：“不必了，跟你坐船前往，只怕到首山时，人间都已不在。”

“那我就先行一步。”

雨蝶问道：“陆大侠今后有何打算？”

“闯荡江湖，惩恶扬善，做我早该拾起的事。我想过了，既然她每一世都要晚生几年，上苍以此来惩罚我们，那我今世活得越久，就越能弥补年岁，也许到那时更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你说的对，我想她若泉下有知，也会欣喜。”

陆北筝转身对吕长歌道：“你们还有天下大事，我就不多叨扰，待到举世安定，他日江湖再遇，定与兄台对饮千樽，以补缺憾。”

许久不见他答复，洛轻雪走到身旁扯住衣袖：“在胡想什么，人家与你约酒，身为酒仙怕了不成？”

“啊？”吕长歌猛然回神：“好说，好说，喝酒老子没怕过谁，只要有此机会……”

无人知晓，此时心中，天璇星的诅咒，如鸳的失明与离去，三世镜中不解的答案，一幕幕许久缭绕。

陆北筝道：“诸位，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