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画魂（1 / 2）

瑶山上，太阴院中，凝乐独坐道房，身前有筝一柄，两旁编钟林立，香火不绝。

弟子言欢手捧画轴，缓缓走来：“师父，我将画带来了。”

“可有被掌门瞧见？”

“天机坛、神火宫被毁，掌门与诸派领袖一同前去探望，尚未归来。”

“那就好。”

“师父，掌门在找寻此画？”

“不，是她下了狠心，要将玄清师兄所有遗物毁去，还特来我们几人屋中巡视，为师只有将画交予你保管，方才躲过一劫。”

“这是玄清师伯的遗物！”言欢大惊，“可他不是昆仑救世主？为何要将遗物烧掉？再说人已故去三百年，又何故这才想起？”

凝乐道：“这些事，小辈无需多问。”

“师父，弟子斗胆打开看了一眼，这幅山水画也并无特别之处，为何您一直珍视至今？”

“你不明白。”

待言欢走后，凝乐打开画轴，顷刻间，仿佛回到三百年前的岁月。

“玄清师兄，听说你回来了，山下有何奇闻异事，让我开开眼界。”

“是芳铃师妹。”

“师父已赐道号，从今往后唤我凝乐。”

“这样，祝贺你。”

凝乐走上前来，见玄清独自一人神伤，石桌上，呈放着精装细裱，却徒有白纸一张的画：“这是何故？裱得如此精致，纸上却什么也没有，难道就像传说中的无字天书一样？”

玄清苦笑一声，不曾答复。

“师兄，好久不见，来看看我的剑术是否又上一层！”二人身后，玄真也忽然出现。

玄清道：“我甚是苦闷，无心练剑。”

凝乐道：“师兄，你究竟为谁而忧？说来听听，或许我们能为你分担一二。”

“也罢，”玄清叹道，“人间有一穷书生，与尚书之女偶然邂逅，两情相悦，却因家境贫寒而不得娶，尚书之女嫁于相国府中。书生曾为意中人作画一幅，从此便与女子画像朝夕相伴，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近乎与世隔绝的日子。”

玄真与凝乐侧耳倾听，听得入迷，齐声追问：“后来怎样？”

玄清道：“多年后，尚书家道中落，相国府为免牵连，也将儿媳一纸休书赶走，女子总算遂愿，能去寻真正所爱之人。可是，书生多年抑郁成疾，百病缠身，即使能再见她，也命不久矣。不仅如此，书生始世乃先古之人，历经轮回，魂魄衰弱不堪，眼下已是最后一世了。”

“这也太凄凉了。”凝乐哀叹。

“不过，多年与画朝夕相处，画中竟生出妖女，谓之画魂。画魂为了让书生与爱慕之人相守，四处捕杀男子，取其魂魄来为书生续命，终是无果，直到我遇上此事，令画魂现形，无处可躲。”

“你杀了她？”玄真问道。

“没有，我发觉画魂的气息与书生十分相似，随口一提，她也终于大悟，原来真正能为书生续命的，只有她自己。”

凝乐道：“这是为何？我有些听不明白。”

玄清道：“世间生命，本为独一无二，只有达到神魔之境，才能同化魂魄延续自身，所以无论她杀多少人，都救不了书生。可是，灵在机缘下诞生，却能与其主相合，画魂源自书生对意中人的思念，因而她自己可谓与书生魂魄同源。”

玄真道：“所以只要牺牲自己，便能成全二人？”

玄清闭目点头：“她修行低微，做不到此事，遂请我相助，我思虑很久，最终答应了她。”

“这并非坏事，师兄又何必愁苦？”

“我不知是否做错了，是否有碍天道轮回，毕竟书生自己解不开心结，又非天降横祸，这样咎由自取的人能否救活，我不甚在意。倘若不多嘴一句，让画魂就地伏诛，也许才是最合适的结果。我问她是否会悔过，她说，永不后悔，只恨自己空有那女子模样，却不过是画一幅，终如泡影。”

凝乐道：“人间有太多悲欢离合，不可能事事遂愿，我们所想的天道，谁知又是否当真如此？不如随自己心意就好，既然画魂无怨无悔，能挽救一人，成全一段姻缘，弥补所犯罪孽，你何必这样责怪自己？”

玄清道：“说的也是，多谢师妹，我心中好些了。”

“所以那画魂离去后，画中女子像也随之消散，只剩一张白纸？”

“不错。”

“可这装裱我甚是喜欢，不如送给我如何？”

“不是我不愿，只是……”

话音未落，凝乐伸手触碰，却被一股凶戾之气阻挡，剧痛难忍。

玄清道：“怪我没提醒你们，如今这看似白纸一张，但被画魂所杀之人，残魂与戾气困于其中，对你们这般道行十分凶险。”

“这样……”

“看师妹甚是喜欢，承蒙你为我开导，我就在纸上作画一幅，以祛除戾气，再送给你好了。”

“真的！师兄也为我画一幅像？”

“这恐怕不成，你看我的重剑便知，师兄乃豪放一派，不会画女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