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长安(2 / 2)
老者有些欣慰自己没有选错人,眼前这个年轻人果然心思缜密。想来这巨子之位,他一定能够胜任。
这么想着,老者便把当前君山的几位长老、以及君山弟子数目都跟安九黎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关于君山的领地,老者讲的尤为详细,这关乎到宗门的整体实力,以及未来的发展。
从中午,一直到晚上,老者边咳嗽边讲述,安九黎一一记下来,自从修为进阶后,他的记忆力也比以前增强了不少,老者所讲述的这些,他都一一记在了心里,无一遗漏。
很庆幸,墨家老巨子活过了一天,接下来的几天里,老者趁自己尚在人世,把君山和其他宗门的关系捋了一遍。另外又把君山以后发展的建议跟安九黎提了出来,老巨子几乎不用多想,滔滔不绝,思路很是清晰,想来他的确是为了君山呕心沥血,付出了不少,要不是因为和乾元道人的这桩私仇,以后在老巨子的带领下,君山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尤其是当朝宰辅管公衍,对墨家相当重视,按照老巨子的说法,新朝这几年,管公衍依旧总领中书省,朝廷的大小事务,都是要经过他的决议,才能送呈皇帝裁决。像管公衍这样支持墨家的朝臣只会多,不会少,因为墨家机关术已经渗入到了如今宁国的各行各业,小到织布耕耘,大到军械建筑,都跟墨家机关术挂钩。前周以来,儒学盛行,墨门备受排挤,大都是因为儒生从骨子里看不起墨门中人,觉得墨门中人只会些摆弄机关的雕虫小技,墨家所奉行的非攻之道,太过理想,严重脱离现实。
“墨家和儒家是势不两立了?”安九黎问道。
老者面色平和,解释道:
“我做为墨家巨子,门中之事,向来都是秉公处理,不能掺杂任何的个人情感,以免失于偏颇。墨门跟儒教同出一脉,就跟道门跟阴阳一派同出一脉一般无二,墨家没有外部敌人,墨家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必要时候可以和儒教联合,墨家之所以能历十九代巨子发展至今,一方面离不开墨门弟子的付出,另一方面是我我们这些书院里的主事人,从来都不愿落入俗套,力求从其他各学派取长补短,如借鉴道门修行之法,就是一个例子,如果墨门中人不修炼道门术法,那就很难在江湖上立足,更别说继续讲演非攻之道,研究机关术之类的了。”
安九黎听了之后连连点头,他从这位巨子口中,他了解到了墨家的很多往事,另外对当下各学派的局势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可越是这样,安九黎就越觉得,这副担子重得不一般,他也不清楚,这位老者,凭什么就相信,自己能挑起这样一副担子。
这天早晨,安九黎像往常一样推门进来,想继续听老者的教诲,可叫了几声,一直没有回应,上前一探脉搏,才发现这位第十九代墨家巨子墨言,已经在沉睡中故去。
安九黎赶往出门招呼马车,准备好棺木,扶着老者的灵柩,按照老者留下的地址,在当地人的帮忙下,把老者安葬在了他的妻儿旁边。祭拜完老者后,安九黎付了银钱,遣散众人,独自回了长安。
此时,安母病重,安九黎在府里待了几个月,年逾七旬的安母,在灵丹的护养下,依旧没能挺过这一劫,包括稷下学宫安玲珑,远在南越的妹妹安思云,相继赶回家里,一起送别了安母。
安思云如今已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自小在王府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为擅长琴艺,在南越一带颇有才名。
女大十八变,安思云早年淘气,安九黎因此是吃了不少苦头,可如今她却已温婉贤淑为南越人称颂,反倒是自小静若处子的小郡主燕琦,如今却习得一身武艺,行事也相当跋扈,完全不输当年的燕双贺。
安九黎并非儒门中人,也没有按照儒门的规矩丁忧三年,安玲珑因为学宫事务繁忙,早先就回了临淄,安思云修书一封给燕琦,另外又给她的师父孟玉娇备了一份厚礼,就兴致勃勃地跟安九黎说她不打算再回南越了,想留在长安。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庚申年王妃一案轰动长安,当年遗失的小皇子在礼部袁典的努力找寻下有了下落,据说当年吴王王府有一个老奴,深受王妃器重,王妃死后,老奴带着皇子外出王府避难,一同离开王府的,还有老奴自己年幼的女儿。
皇子找回之后,朝中王公重臣争相宴请,以此想讨得这位皇子的欢心,毕竟,他极有可能成为宁帝国的储君。
安府也不例外。
安九黎父子出门迎迓,鸾车的阶梯上走下来一个和安九黎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安九黎抬眼一看,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巫咸街游侠儿阿浪。他身边跟着的,是太后的侍女庞麟月。她打扮得雍容华贵,让安九黎差点没认出她来。
阿浪看到安九黎的第一眼,愣了愣,接着,就喊了一声前辈,拉着安九黎两人一同步入安府。远处马车旁侍里的庞麟月一脸笑意,她在太后身边尽职尽责侍候多年,这件事也是多亏了她从中斡旋。
送别皇子后,安父皱着眉头问安九黎:
“你们认识?”
安九黎摇了摇头,说道:
“以前认识,现在,说不准了。”
一个月后,安思云听说安九黎要远行,帮忙收拾好行礼,背上包袱,安九黎再无牵挂,阔别了那个他住了十多年的小院,一路御剑朝着君山而去。
在云雾缭绕的天际,安九黎站在青辉法剑之上, 回首了望了一眼逐远去的长安,兀自略微一笑,喃喃道:
“长安,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