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中寒芒(1 / 2)
这场雨下的比裴东匣预料的久,接近年关,雪雨交杂又冗长,以往的年月,老人只能孤独的困守在草屋熬过漫长的冬季,但今年的草屋,或许是因为有了裴东匣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多了几分热闹。
裴东匣在闲聊中也询问过老人关于修士的事,不过老人对修士的事情却一无所知,用他的话来讲那是“仙人”。
裴东匣却知道,人们口口相传顶礼膜拜的所谓的仙人,只不过是难杀一些的的凡人罢了。
裴东匣望向窗外,看着这与那个世界相差无几的雨景,神情有些恍惚。
他才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在原来的那方天地,他战胜了许多对手,直到最后战无可战,而随着岁月变迁,故人皆逝,唯他依旧独存,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而更早远的记忆,他却想不起来了。
他又看向了腰间悬挂的那柄造型古拙简朴的铁剑,随即拔出仔细擦拭着剑身。
“这些年来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了。”
他很敏锐的察觉到,在这个远离城市,位置偏僻的山野小屋外,几道怀着敌意的身影正在慢慢靠近。
裴东匣顺手摘下墙上老人常戴的斗笠,戴在头上。
隔着雨幕,他仍能听见这些人的私语。
“就在这里了吗?”
“温大人特意去问了矿场的人,就是这里了……”
“万一这老头有家人……”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呢,他有家人一并杀了就是……”
“停!我看到人了,就在那窗户边坐着……下手快点,别有漏网之鱼……”
“嗯?哪有人?你眼花……”
雨水不断滴打在屋檐,地面,随即形成萦绕四周的朦胧的雨雾,落在屋顶上的雨珠透过缝隙,汇聚成一滴水珠,顺着房梁而下,就在这滴水珠离开房梁的那一瞬,带着斗笠的裴东匣出剑。
正在说话的这个人突然停止了言语,因为他诧异的发现,胸口正不断弥漫着一种温润的感觉。
他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胸口,似乎沾了些什么,随后将指头伸到眼前,但此时才发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开始发昏,他竭尽全力才看清,手指上被雨水不断洗刷着的,是自己的血。
他惊骇的想出声叫住同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随即意识渐渐模糊,踉跄后退了两步,栽倒在地上。
最后一眼看到的,则是在雨幕中一瞬而过的寒芒。
环绕在老屋附近的雨幕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房梁汇聚的那滴水珠终于坠入地面,泛起短暂涟漪后就消失的了无痕迹。
雨中的寒芒只存在一瞬而已,而雨中这些不怀好意的来客却同时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就如同消逝的水滴一般。
这些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只是恍惚之间,就丢掉了性命。
裴东匣回到了窗前,取下斗笠挂在墙上,收剑入鞘,表情淡漠,杀死这样的人,裴东匣内心不会有半点起伏。
雨越来越大,蒸腾起足以缭绕整个山间的雨雾。
屋内,柴火毕毕剥剥的燃烧着,温暖的炉火让老人睡得仍然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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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清城,城主府衙内。
屋檐下,体型臃肿的男子不安的来回踱步,三个时辰前他还沉稳的坐在案牍前,而两个时辰前用完午膳还安心睡了个午觉,而现在,他心脏却跳动的甚是厉害。
他就是那几人口中的“温大人”,也是那天栽赃陈怀虚的官员。隋国为了保证制造武器所需的矿石的不断供应,每个盛产矿石的地方都会设立矿督一职,而临清城矿督这个油水丰厚的职位,自然落到了在隋国朝堂背景深厚的温衍头上。
那日陈怀虚送来的烁金石不足一百斤,而温衍却将四百多斤烁金石的不翼而飞全部安在了陈怀虚头上,若是陈怀虚一死,那他贪墨的这一批矿石自然死无对证,为此他特意派遣了几个心腹手下来完成这件事。
这件事本来很简单,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腌臜事了,但这一次,雨下了半日,几名手下却还不见回来,因此他又派了一人前去打探消息。
雨幕中,那名手下的身影逐渐靠近,平时都是温衍漫不经心的瘫在椅子上,听着手下汇报各种消息,这一次他却破天荒的迎了上去。
“如何,老四他们有消息了吗?”
看着面色焦急的温衍,那手下不禁一悚,随后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没…没有……全都不见了,一点踪迹也没有……”
温衍闻言如遭雷击,内心突然涌起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心道早知道那一日就将那老头先抓入牢内。
“那老头家里呢?没有什么情况吗?”
手下挠了挠头,仔细思索着雨中看到的画面,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倒有一件事,那老头家里好像多了个人,看不清模样……”
温衍挥了挥手示意此人退下,随即转身踉跄了几步瘫坐在了椅子上,心脏狠狠抽动着,以往遇见如此不确定的情况都没有这样过,唯独这一次,他内心疯狂涌动着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