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好歹我也曾是你夫君(1 / 2)
碎裂的响声一下子打断了沈清禾的思绪,她抽回手,转身朝外面看去。
透过精致的雕花步步锦菱形隔扇,沈清禾看见洒着一层银妆的院落里,立在那的山石盆景被打碎了。
哑巴站在一旁,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正试图将那打碎的山石拼凑起来。远远看去,那手上鲜血斑斑,滴在雪地上,星星点点的落红尤为显眼。
沈清禾不由皱眉。
夏无谶走了过来,站在沈清禾的身后,亦朝外面看去。
“哑巴扫雪的时候,不小心碰碎了院里的山石盆栽。”
一侍女走了过来禀报。
“叫他先别忙着清理,找膳房的张伯给他包扎伤口。”沈清禾吩咐。
小红有些不满的嘀咕:“夫人别管他死活,他总是冒冒失失没规没矩的,也不知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
每次只要出来干活,就一直傻站在院子里,不时朝夫人看过来。
跟没见过女子一样。
而且总给人一种危险迫近的感觉。
所以,夫人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想到此,小红又道:“趁他打碎东西,不如快些让他离开吧。”
夏无谶摸着下巴,胳膊优雅撑在另一只手腕上,道:“这山石盆栽分量沉重,构造又结实,若非刻意,怎会一碰就碎?”
夏起也跟着凑一句热闹:“看来他是徒手搬石头砸伤自己了。”
小红不满的嘀咕一声:“还不是想引起我家夫人注意?真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沈清禾想了想,道:“也好,给他伤口处理了,再给他添些盘缠与衣物,叫他走吧。”
这哑巴是刚来夏国时,在街上遇见的。
那日夏无谶班师回京,途中遭遇夏无妄一派的行刺,顿时,整齐有序的兵马陷入一片危险和混乱之中。她所在那辆轩车突然惊马失鞍,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狂奔不止,当时她真的以为会失去孩子,性命亦危在旦夕,可就在那个时候,马车放慢了速度,又开始正常行驶起来。她掀开帘子一看,一个灰布短褐蓬头散发的高大男子将那受惊的马控制住了,并且驾着马车,将她毫发无损的带到一片空旷平静之地。
一番答谢之后,才知道他是个哑巴,从自己的家乡逃难而来,见他没有活计做,身上又没钱,沈清禾便收留了他,安排在这里打杂。
他做事还算尽心,也很细致,就是时有逾矩。
记得她临盆那日痛的死去活来,夏无谶为她请来的几个女医来回进出,忙的不可开交,他却冒冒失失的走了进来,站在那里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她好像看见了那人。
疼痛之际,她死死扣住他的胳膊,在他皮肤上面抓挠好几道血口子。
清醒之后她觉得窘迫急了,便让小红给他立了规定,以后不能擅自闯进来。幸亏她生产时盖了被子,不然真是太难为情了。
反正,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离开也好。
沈清禾思绪一番,包了外敷药和一捆纱布,吩咐送出去。
方才暧昧的气氛被中断,夏无谶本想在去言辞营造一番,可云彻与阿拂两个小家伙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夏无谶没办法,只好暂时放弃,与沈清禾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晃来荡去的哄着。
阿拂嘟着小嘴,一直拱着夏无谶的胸膛。
夏无谶被拱成个大红脸:“阿拂想是把我当成乳娘了。”
沈清禾见状,噗一声笑出来:“好像是,国主先将他放下,不然口水要沾到身上了。”
夏无谶却从养娃中得了几分乐趣:“无妨,就喜欢看她想吃又吃不到嘴的样子。”
只见阿拂吃不到奶水,小手一下抓住夏无谶的龙纹绛袍,不管是啥,只往嘴里塞,一尝不是那个味,咧嘴,哇一声哭了起来。
夏无谶更觉得有趣,爽朗大笑。
沈清禾抿嘴,莞尔,为云彻唤了尿布,从他手中接过阿拂,另一只手拿着帕子,轻轻为夏无谶拭去那绛袍上阿拂流的一摊口水。
待她要抽手撤离时,夏无谶缓缓握着她的手。
两人默默对视一阵,夏无谶那温柔的眸如天边星月一样,熠熠发光,照暖了她的心。
他的手宽大而根骨分明,掌心薄茧缓缓摩擦的触感令她生出一种惬意的安宁。
夏无谶又走近一分,将她的手连同那绣帕一起按在胸膛处。
“清禾,不知怎的,与你母子三人在一处,我就特别开心,好似有了家…你实与我说,你…”
外面的夏起朝上翻了个白眼。
国主一到关键时刻就这样。
沈清禾垂着眸,轻声道:“与大哥相处的每一刻,清禾甚感温馨。若不是大哥,清禾依然在四处颠沛,是大哥将我从淤泥中解救,清禾感激不尽。”
夏无谶粲然一笑,似流光溢彩般让人舒心,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中,连同阿拂一起抱在怀,见她没有挣脱,便又抱紧几分,爱不释手。
“傻瓜,不必说感激,你答应或是不答应,我不强求,我只想叫你跟着自己的心走,你若有那心思,我便娶你,你若没有,我们便一直维持这种君臣关系,你只觉得哪种关系自在,便选哪种,不必顾虑我,我怎样都行。”
他捧着她的脸,眼底皆是温柔,毫无虚假,透尽诚恳。
沈清禾听到此,心中动容。
夏无谶与那人截然不同,他赤子坦荡,一派君子作风,从不以欺骗玩弄他人为乐。
夏无谶应该值得更好的。
沈清禾眼底掠有一丝淡淡的疏离。
“你看你,定是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别想,只与我说便是,你说多少我都乐意听,清禾,你知道吗,我不想让你变得心事重重郁郁寡欢,我想让你高兴,就像方才那样开怀大笑。”
他又将她抱紧几分。
沈清禾埋在他怀里,缓缓伸手,轻轻环住他遒劲的蜂腰,触碰一下似又觉得不妥,便拿开。
夏无谶直接按住她那只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腰身,只觉得像是黏上一块甜蜜的软糖,飘至云端,只想紧紧黏着,不撒手,
窗外,哑巴站在那里,默默看着,眼睛冷冷的,快要沁出冰来,
随即,转身便离开了,那流血的手也未曾包扎,走一路便滴一路。
哑巴走出去时,与急匆匆赶来的夏王宫内侍擦肩而过。
那宫人与夏起耳语一番,夏起便走了进来,一脸的急切:“主子,萧国使臣已经进鸿胪寺了,要午时议和,大臣等着主子前去回宫商议。”
沈清禾立即抽身与夏无谶拉开距离,抱着阿拂,去找乳娘了。
直到她走进屏风内,夏无谶的视线才痴痴收回,带着不舍。
“主子可是在听?”
“慌什么,急什么?好好的你跑进来嚷什么?”
夏无谶单手叉腰,一只手点着夏起的额头,一步一个不满的问号。
“属下也不想打扰主子好事啊,关键那萧国使臣要今日午时前去议和,群臣都等着呢,怕是时间就赶不上……”
“赶不上便不赶了!”
夏无谶说完,拂袖而去,虽是脚步生风,却走的心不甘情不愿。
乳娘喂饱了阿拂与云彻,两个小家伙一本满足的嗦着嘴巴,闭眼睡着了。
小红正好走来,将那敷药拿了回来,道:“哑巴没要那些盘缠,也没包扎,空手走的。”
沈清禾听到此,心中又觉愧疚,可人都走了,也不可能在追回来。若以后在遇见,在给些他便是。
“依我看,不要便不要了,难不成还想夫人追出去哄着他吗?他倒是想,怕是想的美呢,每次阴森森的样子,就跟一头狼似的……”
沈清禾一听,回想那哑巴看她时的神情。
那双眼睛阴沉沉的,有时像结了一层冰霜,有时又炽烈通红,像是被焚过一样,还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占有。
沈清禾心头一颤。
而且,他那身形与那人也几乎接近。
不会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他不可能来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