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视角：山茶花（16）（2 / 2）

“你知道那一刻的我怎么想的吗？”山茶花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划破了冬也的心脏，“我竟然——感到害怕。那一刻的我，发自内心地害怕他死掉。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什么事情感到害怕。”

“我和那个人一直彼此敌视，我一直以为自己恨不得他消失。但是当他被推上手术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舍不得他。”

◆

这一秒的山茶花突然变得无比切近。

秦冬也的脑海中闪过一帧一帧的光影。

支离破碎的记忆。明明灭灭的光斑。这对他来说是很稀罕的事。但是，就像在剧院杂货间的暗格里一样，就像在三色堇剧院的天台上一样，他再次体会到了情绪的存在。

没错。他总觉得山茶花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是一个来自他的过去的人。

——她害怕实验室。

秦冬也是从金盏花的‘核’实验室走出来的实验体。但是，自从手术结束后，他的回忆和感情一起，一点一点地褪去了。不知道因为心理的创伤，还是因为手术导致的副作用。

然而，山茶花的话语，却一次一次，让他尘封的记忆突然之间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想起来了…无法抑制地想起来了。少年的眸子蓦然放大，许多画面在他眼前走马灯般地闪现，记忆的时钟缓缓开始运转。

…手术台…实验室。

…那个地方，终年徘徊着孩子的哭声。

那是他幼时的记忆。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一个深蓝眼睛的小女孩哭泣着，拼命敲打着实验室的玻璃窗。那双深蓝的眼睛……充满惊惧，担忧，却又带着拼死的勇气。

“你是……”秦冬也双唇翕动，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鬼使神差地从他口中念了出来。“周晴……？”

秦冬也眼前有无数影子闪过。最后定格在山茶花身上。

“你记起来了，冬也。”山茶花望向秦冬也，笑得无限璀璨、犹如山茶盛开，一瞬风华万千。

“——是的，我是周晴。”

山茶花望着冬也，将微长的头发解开。墨蓝色的柔顺发丝垂落下来，刘海半遮他狭长而锋利的眸子。

“在‘核’实验室的时候，我总是像这样散着长发。总有人以为，我只是个纤弱的女孩，对我出言轻佻。我一一让他们尝到了最为惨痛的教训。”

“那时我看你很不顺眼，秦冬也。别人都知道，必须服从我的规则。你却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独来独往。

直到我偶然有一次在‘核’实验室外遇见你。那次真叫我意外。我发现了，那双黑眸里，竟然藏着隐忍又受伤的表情。”

“原来你也会伤心…原来你也会难过的！”山茶花绽开笑容，似罂粟般艳丽，“我很想知道，你心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山茶花——我都想起来了，从踏入实验室的那一刻起，直到与你分别，我们曾经相处的那段时光。”黑发少年问道，“只是，你为什么会在安德烈身边？”

“对不起，冬也。关于这一点，我什么都不能说。”

山茶花微微低头，瘦削的下巴埋在浅色的方格围巾里。她在冬也耳边呢喃，魅惑入骨的模样。

“而且，我希望你到此为止。”

“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逃离那些与我有关的噩梦。现在止步，还来得及。我绝不会怪你。”

--------------------------

◆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突然亮了起来。

汽车呼啸着飞驰而过，时间顷刻间流动起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秦冬也抬眸望向山茶花，眼神坚定而清明：“山茶花，我不会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