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答谢宴（2 / 2）
“而且啊，别看我请顾少爷亲自坐镇这里，实际上等正式启动，水电保洁等等，除了安保以外，这里的物业估计也是您负责。顾少爷长期留这儿的可能性不大，他还有沪市好几家公司。所以啊。别等用人的时候才现抓，至少要提前一个月招聘，做好岗前培训。”
卫辽其实不知道如何调动员工积极性，他能做的无非是给房，给车，给钱三种，现在事情一团乱麻，还想趁这个时候去找找做芯片的企业。这里更多还是李妍带着严从，严从带着周鹏留下的关系，在盯搬家现场。
很多私下里的手段，他也是默许李妍可以从精妍提供现金支持，一个月一结算。
无事一身轻松的少年，这才摸到口袋里放了很久的半包烟，通过餐厅长廊，走到另一侧露天阳台上，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出来透气的烟民，他拿着一根烟，摸摸口袋发现没有火，便走到其中一人身边拍拍肩膀。
“哥们儿，有火么，借个火。”
点烟的功夫，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在吐槽。
“不是图纸都出来了，怎么突然又说要在效果图里加插头，而且还是好几处都要改。”
“你别说，你们效果图无非是ctrl c+v，把插头多复制几个就行。我们制图才艰难。听说要在门口新建内嵌，还要在卫生间玻璃上也加上内嵌插头。”
“就是啊，本来这批图纸做的就难，设计也难，配色也难，现在眼瞅都做完了，还要想办法找个电源出来。”
卫辽听着不正是刚刚提出的修改意见，便顺着话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第一眼，不认识....仔细看看，又感觉有点像明年7月份即将毕业的学生。距离不算远，几人的唠叨声音小，自己也是能听到的。就多嘴提了句。
“卫生间不就是从洗衣间延伸一根线过来么。高层住宅走电都是墙内线，从旁边洗衣间拉过来一条就是，还能给马桶预留一个防水插头。”
说完，才发觉自己有点冒进了，项目是自己的，可这些人不是，他的行为多少有点越权。
只是那群人到底还是学生，看到有外人开了口，上下打量一眼，发现不认识，而且衣着朴素，甚至每个logo牌子。鼻子哼哼唧唧的啐了一口吐沫。
“就他妈你懂，难道我不知道从洗衣房拉线么！”
卫辽看对方样子，头发很久没怎么洗，在光下泛着油腻，连嘴角和下巴的胡子都没怎么打理，拿烟的手指还带着黑墨，还好衣服是干净的。似乎被高迪折磨了很久，他倒也不想争辩什么，讪讪一笑，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啊。”
“哎西....算了算了！”那人眼睛里还翻着血丝，举起另一手无力的也跟着抬起。
一根烟还没抽完，露台门口便响起一声高昂女人的声音。
“抽抽抽，抽死你们算了！”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中年女人戴着棕色的眼镜，将头发盘起挽在脑后。她脚步声沉闷富有节奏，特别是这么一声叫喊，吓得卫辽周围不少人都扔掉了烟头，拿烟的手慌乱的在衣角蹭了多次，才规规矩矩的双手背后，肩并肩一字排开。
那模样，少年一瞬间感觉就像回到自己初中，被教导处抓到翻墙逃课时，一摸一样....
“给你们十分钟休息不是让你们跑来抽烟，是让你们该喝水喝水，该闭眼休息就闭眼休息。”
红棕色的呢子大衣，从肩膀顺道小腿，中年女人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但说话中气十足，特别是训人的字眼清晰，节奏极快。
饶是卫辽在看到对方后，也是正愣几秒，跟着顺手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脚碾了几下。
刘宏依次走过乖乖站好的学生们，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等走到卫辽面前是，明显停顿几秒，站在原地眯着眼仔细打量起少年。
“刘，刘老师好。”
卫辽装作乖巧的笑着，按理说刘宏只接大三和大四两届，特别是很多专业课，只有大三一届有，等年底结业，大四刘宏只剩建筑经济学一门课，卫辽大三在学生会当干部，其他的课程基本能逃就逃了，可刘宏的是真不敢，她是那种觉得你不错，就天南海北都要抓你回来，哪怕这节课你真的逃了，也要把你抓到主任办，单独给你讲完。
以至于现在多少带了点PTSD....
“小卫吧？”
她略带狐疑的开口，眼看少年木讷的点点头，那紧绷的脸上瞬间缓和很多，甚至都咧着嘴笑起来。
“哎呀小卫啊，老师我早听过你名字。”熟练的她一把拉住少年的胳膊，拉近自己身边，又面带笑意的仔仔细细打量好一会，才满意的止不住的点头。
“不错不错，像个好孩子模样”说完，立马换了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扭头瞪了那群大三学生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回去改图！天天一有时间就偷懒，一有时间就偷懒，我看你们是别想工作了，都滚回家啃老得了！”
那嘹亮的一嗓子下去，距离最近的卫辽都被吓得一个激灵，浑身汗毛战栗。
可再看向刘宏时，对方早已换上笑盈盈的面孔，变脸之快，川剧都比不过。
“哎呀，老师我训你学长，你怕什么。”
“没事没事，你才大一！多放松放松才好。诶，听说你都找下工作了？”
卫辽点点头。
“嗯，算是吧，实习期，签了毕业转正协议。”
“挺好挺好”此时此刻，刘宏就像个邻居家的一样，如果不是卫辽知道她上课什么样，真真以为就是自己哪个老师的隔壁。
“你看看你，才大一就被公司录取，再看看你那些学长，都大三了还天天插科打诨。要不是我好些学生都在考研，真恨不得拉过这边做项目。”
“对了，我听说你不是在江州上班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啊，那什么，我入职的那家沪市企业，现在重组了，新成立的子公司刚好就是这个项目，我就被上面派下来做督导。”
关于工作，卫辽已经说了太多次谎，最初那个所谓的设计师早已是百八年之前的，他不确定刘宏听没听说过这些，他也忘记自己怎么和系主任聊的，只记得些许关键词。
比如沪市企业，四季联合，公司重组。
于是便顺着思路重新给自己编了新的身份。
可刘宏听完，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至少江州设计是卫辽的招来的，而这次，家门口的设计，来人找到系主任，也是说上次合作愉快，所以这次又找到了您。
职位上下变动很正常，合作也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甚至对方请来的还是沪市鼎鼎有名的高迪建筑。
刘宏脸上笑是压都压不下，哎呀哎呀的叫了几声，才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四周无人。
“小卫啊，你说这儿是你们子公司的项目，那高迪是不是也是你们公司请的？”
“啊，对，对，对，是李总请来的。”
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卫辽还是留了个心眼，话没说死，锅往李妍身上推。
“行，挺好，是这样小卫，你和主任那点事儿吧，刘老师我也知道，所以也不用瞒我。老师今儿个其实就想让你问问高迪那边，能不能把借我的那本《建筑美学及使用规范〉，留给学校。”刘宏说完，想了想觉得一下子就明要，可能少年也难办。
又跟着解释。
“你才上大一可能不知道，咱们的专业课教材，都是老师我当年上学学的，这么多年一直就没变过，这都快十好几年了，当年或许还算先进，可现在早就过时了。”
“这事儿吧，其实我和老余也反映过很多次，可那老头总说什么大家都一样，再说想更新教材，设备也不行，编书还浪费大家时间，还不一定能过。说什么靠老师们自己在教学过程中，将自己经验教了就行，关键不靠软件，靠经验。”
“可你也工作了，你也知道。这学校里学的那点，在社会上真是能用的不多，不仅施工工艺和制图要求不一样，就连设计理念都不一样。”
“咱们就拿这个光源简单举例，学校里教的是依靠多盏灯光渲染，可人家现在都是一个天光照亮整个家。要说这理论吧，咱们都知道，可怎么教，怎么复现，都是麻烦事。”
“不仅仅是你们机房那几台电脑做不出来，就是做出来了，光源也不可能做的像人家那么好。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电脑差，就能应付了事的，是设计理念如何系统的形成文字知识的事情....
刘宏是真恨不得把近日来，所有的苦水都和卫辽讲一遍。
卫辽也清楚，毕竟一个40分钟课硬生生讲了两钟头的狠人，如今既已知晓对方想做什么，他便是不想再继续听下去，笑着伸手揽住对方一条胳膊。
“这样刘老师，你要是觉得那书还不错，我回头问问李文斌，或者李妍李总那边，看看愿不愿意通融一下，或者校企合作一下。我尽量帮您争取。”
“诶，对咯。”
看着少年终于领会自己意思，刘宏紧张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
可下一秒，她有眉头微皱，嘴比脑快的问了出来
“这个，咱们要这个不会让你难做吧，毕竟你也入行没多久。”
少年讪笑着连连摆手。
“不会的，不会的。我也是顺口问问，如果对方不答应，确实咱们再怎么聊都聊不下去不是。回头我先和李妍总通个气，她那边通过了，我再去问李总监。”
流程就是这样，对方是合作商，自己要先通过公司高层许可，再去对接。卫辽自觉这么说没什么问题，想着不过是一本行业规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看到对方言辞没有闪躲，刘宏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她念叨着真好，真好，又和卫辽闲谈了会最近的工作和生活，看着时间过去有那么一会了，才准备和少年道别。只是刚一转身，又猛的一拍脑门。
“哎呦，看看，瞧我这记性。小卫啊。”
少年连忙轻声答应，脑袋跟着点了点。
“你嫂子，就是那个经贸的团总前几天来找我，说万一在这儿遇到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嗯，麻烦您了，我现在就回。”
刘宏是个好老师，在自己的大学生涯中，遇到了不少极富责任的老师，他们不觉得学生已经成年，也不以学校论文记长短，依然愿意耐着性子扮演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
比如教会卫辽要开阔眼界，不以一时算得失。想要尽快融入社会，要先学会当地方言，哪怕大段大段的学不会，也要在关键词上学的七分相似。
罗瑞铭，学校青年教师里少有的注册设计师，二级造价师。可惜到卫辽大四实习后，发现他已经离职。
以及“他懂啷个锤子！要明白你就是行业大拿，在校四年，你学了四年，无论别人怎么讲，只要他不是你这个专业的，那就是你最牛皮！要拿出气势来，就算他比如更懂行业趋势，也需要你帮忙复现” 系主任老余...
还有就是这位女老师，刘宏。她用实际行动，将课本里简单的知识反复论证，结合各种国内外优秀的实际案例，教导卫辽，无论做人，做事，都要严谨，耐下性子，一点点扣细节，往往很多快要成功的事情，最后令人惋惜，都是因为细节不到位。
整个四年，卫辽因为顶着“教职工子弟”的名号，又长了张人畜无害少年感的脸，备受院里老师喜欢，以至于总是开小灶，日子过的还不如高一。
可惜室内设计在当时并不吃香，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卫辽，最终选择了和专业无关的工作....
再回到学生时期，他很庆幸，庆幸自己不是高三，不用擦边进入学校招生的小圈，也庆幸自己四年象牙塔生涯里，这些老师还在。
给嫂子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笑声，似乎心情挺好。
“喂，哪位？”
“嫂子，我是卫辽。刚刚和我们系里刘老师遇上了，她说你找我。”
“嗯，嗯，对，那什么，你现在在哪儿呢？”
卫辽：？
“我在江临啊，公司在这边新开了业务线，我临时做督导。”
“那行，你在江临就行，那什么你还记得我们系里那个被你救下的姑娘么？”
少年第一反应，谁？
“嗷，嗷。那个大三的学姐是吧”他已经想不起来那人叫什么，卫辽是名字盲，看人能想起几分，但只说名字，完全对不上谁是谁。救下那个姑娘，也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杜汐，人家有名字，不叫大三的学姐。她前段时间从启航便利店实习结束，回学校做毕业论文特意来办公室找我，说她父母想请你吃顿饭。”
卫辽：嗷
空气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安静几秒后，嫂子才又不满的开口。
“说句话啊，好歹是你救下的，去不去吃饭？”
“你去么嫂子？”
“呵，看你这话唠的，真当以前你还小，我天天带着你出门吃饭了！都多大人了，我去干嘛，又不是请我，是请你。”
“哦，行吧，那多会去啊，我可能最近一段时间要出去。”
他想过，哪怕秦文瑾能帮他聊龙芯，那他自己也需要有另一手准备，万一那边谈崩了，自己还能有个后手，智能家居和芯片不一样，前者只要是个单片机，更多的理解还是在C和C++，可能后端需要更多的，但硬件成本综合不高。后者是集大成者，如果龙芯谈下来，那就做，谈不下来。
等明年华为的掌权者看了2012后，也会做，自己只需要互相交换专利，或者在对方基础上提出合作就是了。
本质上，他是为了训练光刻机，而不是真打算自己鼓捣那玩意。
电话那头的声音反应很快。
“我回头给你杜汐电话，你们自己聊就行。”
这句说完，她便直接挂断。卫辽看着手机里不大一会就发来的手机号，又看了看通讯录里，原本就有的，写着杜汐名字的那串，站在露天阳台上有些发懵。
答谢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