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再等等（2 / 2）
“卫先生，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想见黄教授，但她毕竟年龄大了，也一直在秘密研究，所以您在没有确认目的的情况下，只能和教授的弟子见面。”这人显然是秦家门徒，同时在龙芯中有很高的权限，所以才能如此轻易的知道卫辽所求，并准确的知道每个人的行动点。
少年定定的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想将样貌刻在脑海里。
咚咚咚。
“进！”
李赫站在门外，将少年放进了屋。
这是一间异常凌乱的房间，整个屋子里到处是图纸，还有散落的资料。从里屋一直蔓延到他脚下一米处的空地。有手绘的，还有机打的，画红圈的，没有标注的，以一种几乎无序的状态摆放。
怎么用语言形容呢，卫辽愣愣的看着房间，想要走进却无从下脚。
它就像，就像....就像被无数个小偷光顾了好几次，每次要找的东西都不一样....
少年最终放弃了下脚，站在门口向里屋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黄教授，方便见一面么？”
“嗯嗯，好的好的，你稍等啊。”
不多时，顶着黄宇鸣称号，满头白发的中年人出现在他面前。对方似乎根本不关心地上的图纸，任由一双大脚无情的踩踏。看到卫辽的瞬间也是呆愣在原地。
“你，你是卫辽？”他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少年弯腰向对方鞠躬，随后才开口继续。
“是的黄教授，我就是卫辽。”
基于ARM V8架构研发思路，采用精简指令集。在一众X86的统治下，另辟蹊径。甚至愿意给房给研发经费，黄宇鸣不是没有想过这套思路，奈何公司内部种种原因，最后还是否决了这项提案。
当他听到有人愿意援助他们，甚至会无私帮助的时候，震惊的他还以为这是又一个上层博弈。只是看传话那人言辞早早，最终同意了见一面这人。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下巴嘴唇没有胡子，头发留的有些长，隐隐齐肩。
一个少年，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他有些看着对方有些出神，最后随意的将眼镜摘下，放在一旁的书架上。
“很难想象，提出V8精简指令集的人竟然还是个孩子。”
“事实上，唯有初生牛犊才能不怕虎。”
听着少年的解释，他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大声，哈哈大笑着，似乎要将肺叶都笑出来，卫辽安静的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对方笑，眼睁睁看着对方笑岔气，剧烈的咳嗽好几声，又笑弯了腰，笑声逐渐停歇，伴随着喘息声，急促的，大口大口。
再站起身时，对方眼角已经带着泪，黄教授不在意，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进来坐。
“我有一下午时间听你聊，聊聊你为什么打算做，聊明白聊透彻，我们再继续决定要不要做。”
和津门大学不同，与他们，自己有很多种选择，全国几百所大学，一本的二本的，双非的，985的，如果卫辽愿意，哪怕闭着眼随便选一所，砸钱单开一个系，花钱请老师来讲课都可以。这样更容易培养专一性人才。
与他，面前早已满鬓斑白的中年人不同，卫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50几岁的人白了头，苍老的面容老十岁。可卫辽明白，自己哪怕再有钱，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培养一个这样的人。
只是少年也并非全然不准备，掏出背包里的笔记本，将电脑恭恭敬敬的放在对方面前。
“这是我目前的项目研究计划。”
他花了近两周的时间，重新梳理了光刻机所需工业基础，以及软件基础，并通过骚扰李妍，秦文瑾两人，来确定每个环节是否能请到学校，或者业内人士加入。
一份项目计划书，只有三页，第一页是项目进度表，从EDA软件开始，交付给哪个团队，预计交付时间是何时，然后下一项，晶圆镜片哪个公司负责，预计交付时间....
一页的PPT，大大小小20多个细项，最后是7纳米光刻机正式流片时间。
预计2018年.....
第二页，是14纳米目前的进度表，这份是秦文瑾求爷爷告奶奶要来的，预计交付时间在2014年9月。
第三页，是14纳米的国内专利通过数。
黄宇鸣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才揉着鼻梁询问。
“嗯，内容很充分，但这和我们做的有什么关系？生产芯片和设计芯片，这是两码事。”
砝码不够....但没关系，卫辽还有很多筹码。
“我们是一家主营无人机械，智能家居及大数据的综合性科技公司，想必您也能明白，这三样随便拿出来都是很吃芯片，无论是主控，还是普通芯片，据我所知，国内目前这方面高度依赖进口，那既然我有足够庞大的需求，又可以生产芯片，为什么我不能研发芯片呢？”
“龙芯从02年到如今，将近10年的时间做出来了龙芯一到三号，证明我们是可以从无到有的，而不是做不到。”
“而我，只需要站在你们的肩膀上，利用ARM V8架构，结合你们经验继续研发。从无到有，我相信用不了10年，5年就可以完成迭代。”
黄宇鸣有些触动，他是明白A1000这款产品的，从理论研发到代工变成现实，对手已经领先他们至少10个迭代，市场不看好，哪怕是免费测试也没有人会用，他们更喜欢稳定，高效的舶来品，对这个新生的芯片嗤之以鼻。这是他的心血，是近百人的团队，不少人来了又走，项目研发断断续续，连资金链都几度断裂后，他们拿出的第一款四核处理器芯片。
如今，为数不多的人承认了它的诞生，甚至亲自来公司表示愿意用这款近乎垃圾的产品。
布满褶皱的脸上有些动容，就连举止都变得温柔，轻手轻脚的靠在门框上，泪水在眼眶打转，努力眨着眼，不想让这个少年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A1000还要继续，我走不开。”这是他的心血，是耗尽了半生才终于诞生的奇迹。
他不想离开这个岗位。
少年却轻轻摇了摇头。
“很抱歉，是我没说明白。基于Arm V8架构研发芯片这个项目，我希望和龙芯合作，由龙芯出人，我出资金，组建新的公司。而A1000芯片，我也肯定是要的，数据中心要在津门和上京同时搭建，您依旧负责您现在的项目。”
“那你为什么要见黄老师？”
对啊，为什么要见？卫辽被问懵了，他本意是想见见这个时代的神灵，以肉身成神，铸就共和国光辉的科技铸石。但这个理由怕是对方会把他当作疯子....
“我需要黄老师能同意这项研究，并为我挑选人才.....
楼上开小会，楼下开大会，杨栗拉着刘达民，刘教授身后跟着四个工程师，他们已经将A1000的峰值数据实测了一遍。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能用....
“沈律师，您确定卫总真的需要这些垃圾？？”
桌子上放着六台外观不一的电脑，是A1000测试完，不死心的杨栗又让人将其他芯片都拿出来。翻来覆去拉数据，系统都更换了好几个。最终咬着牙无奈的发现，如果仅用于搭建服务器存储，那四颗芯片里，3A1000是可以勉强完成的，只是超低功率的主频，让原本国外一颗就能完成事情，需要5-6颗才可以。
这就意味着不仅采购数量增加，占地面积也会增加，甚至功耗，人员搭建，维护成本，都将是国外芯片的几倍，甚至十几倍。杨栗沉着脸，丝毫不顾对方工程师那绝望的神情，开口向沈嘉杭询问。
“就我个人而言，卫辽还没有和其他芯片厂家接触过。”
沈嘉杭没有明说，毕竟她也不知道。她甚至连芯片是什么，都是看到实物后才明白。而且她也搞不懂，明明市面上已经有很多很优秀的电脑，但刚刚杨栗演示的那些，却如同90年代还是大头机的水平。
能开机，能玩简单的游戏，但也仅此而已....
打开文档要等五六分钟，打开网页同样如此，打字肉眼可见的延迟，搜索不崩都算谢天谢地....
可这话不敢明说，她不过是被临时拉过来的外聘律师，客户去看产品，自己需要做的只有在签合同时，明确内容不会有陷阱，至于客户为什么要选择低端的，几乎一无是处的产品，根本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刘教授，这A1000您打算怎么卖？”
杨栗认命了，从卫辽如此兴奋，不惜乘坐军用直升机来此，不难看出他对这款芯片，或者说这家公司有着很深的执念。作为已经被收购，成为员工的他，根本没法改变对方的想法，只能掰着手指头精打细算，希望价格还算公道，也不妄自己首次登场。
“咱们目前的话是主板和芯片一起卖，零售价是1200，如果采购在1000枚以上，可以便宜10%。如果是1万颗的话，可以便宜30%。是这样....
“不是，你在逗我？”杨栗顿时急了。
“就这玩意您卖1200？这钱我都能买AMD 3850加主板了，而且对方也是四核，默频2.9，还支持DDR3-1866内存，您这个呢，主频1，最大支持DDR3-800....
他阴沉着脸，在诺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长吁短叹。
“Intel的G530，2.6G赫兹，32纳米工艺的也只要300。这已经是目前市面上最低廉的芯片，只要300块！性能几乎是您这款一倍还多”
刘达民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是事实，A2000也没有开始流片，目前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款产品。
他只能陪着笑脸，面前的男人显然比之前的少年更加专业，而对方也给自己留了面子，幸好他说的是民用，而不是更便宜的服务器....
气氛有些僵持，张浩也是紧抿着唇，表情严肃的死死盯着办公桌上那些主机。他们公司刚刚替换了新款电脑，windows是清一色的I5 6200系列，每台单价都要上万，而个别习惯苹果的同事，更是2万起步的Pro顶配。
起初他还拿着低端够用的审批表，以为贸然申请电脑行政会阻拦几次，可真到申请的时候，行政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乡下来的孩子，就连询问的口吻都带着可怜。
“您确定真的够用么...”
“要不您再看看，毕竟这些电脑都是前几年的产品，对于现在却是有些过时了。”
“您真的不要再想想，多考虑考虑？”
.....
最后还是行政给他的朋友打了电话，将审批表重新修改成顶配后，放在张浩面前让其签下名字。
“这些是公司财产，只有到了P5后，电脑才会是私人物品，所以采购的费用和您公司毫不相关，可以不用顾虑。”
行政的话还在张浩耳边回荡，他凝眉，眯成缝的眼睛要在这些垃圾上凝出黑洞。
“难道大数据中心只是为了存储么？”
如果是为了数据储存，这些芯片是可以的，但这就降低了大数据中心的意义，大数据中心是一个数据处理和管理的中心化平台，用于存储、处理、分析和管理大量的数据。不单单只是存储....
就在几人一度没话，不知所措时，卫辽迈着轻松的步伐推开了房门。
看着一方唯唯诺诺，另一方冷眼不语，气氛一度凝滞，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律，发生了什么？”
“芯片性价比较低。”
“哦”少年脸上笑容依旧不减，无所谓的摆摆手。
“如果建立10亿参数规模，TB的训练数据集，大约需要多少颗龙芯3A？”
这话他没明说是谁，但杨栗还是直接开口。
“我们目前做的1000万数据规模，已经采购大约400颗英伟达A系列芯片，如果您打算建立10亿参数，理论上至少需要1万颗英伟达芯片，如果换算成龙芯，这个数量可能要更多。”
卫辽点头，他明白龙芯的差距，在前世收到A1000芯片时，就上网查询过大量资料，明白这颗芯片只是个样子货，可能实际意义仅仅是国内对于芯片设计领域完成了整合。如今对其更是要求不高。
“那行，这一两天我们先去津门看看公司规模，如果可以的话看能不能买栋楼。”他不求杨栗能立马接受A1000，毕竟这颗芯片实际能力还比不过200上下的国外货。
“到9月份正式搬进园区以前，你要争取做到10亿运算，芯片还是以英特尔为主，但龙芯也要用，我要求必须有1万颗龙芯三号，至于英特尔的芯片，津门数据中心最多只能给5000颗的量。”
这话给了杨栗一丝喘息空间，听后瞬间长舒一口气。
可卫辽没管他，转头看向刘达民教授。
“1万颗芯片半个月内交付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 ”
“那行，我还需要10万颗龙芯三号，预计明年9月交付，地址是江州省江临市，前中后三批次也可以，一次性搭建也可以。数量已经和黄教授那边约定好了，届时还希望龙芯能派出专业团队用于维护。”
此话一出，办公室内的两波人都炸了，杨栗更是震惊的一屁股摔在地上，迅速爬起，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卫辽。
“不是老板，六万颗？你真打算全用龙芯三号？”
刘达民也是瞪大了双眼，但他脸上浮现的却是惊喜。喜从天降的惊喜。
“六万颗？您确定要买这么多？”
六万颗其实还有点少.....卫辽先是瞪了杨栗一眼，吓得对方瞬间缩回脖子，又重新坐在椅子上。这才摸搜这下巴沉思，刚刚杨栗说的是CPU，其实数据运算更多考虑的还有GPU，也就是显卡。而且数据运算，更多考虑的还是显卡。
而龙芯三号因为制程工艺受限，主板较小，原则上是没有PCIE接口，也就是说不能外接显卡。
这就好比一辆自行车不仅前轮很小，就连后轮都没有。如果仅靠六万颗龙芯就像做数据中心，还是弱了点。
“我们在江临的数据中心，初步预计10层，6万平方米，8400个机柜，容纳颗芯片。”这件事由顾慎行亲自拜见华为，经过多番研究之后得出的数据，卫辽对此信以为真。
只是他原以为能看到A2000的，可惜最终还是初代版本。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排除点不亮或者其他损耗5%，6万枚芯片对我来说是最低数量。”
“啊，不不不”刘达民搓手，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要7W颗A1000的话，哪怕我能给您半折优惠，也要4200百万，我有点担心您这个......
“哦”卫辽听明白了，敢情是怕付不起钱啊....
不到1个亿的价格对于卫辽，甚至都可以不用系统界面，光是自己信托资金都足够。他明面上最少1点多的存款，还不算各级公司的月入流水。随即大手一挥，让沈嘉杭现场做合同。
“支付方式就分三笔吧，合同签署之日一周内，我司向龙芯支付五成资金，交付津门所需并确认无误后一周内，支付三成。最后两成在明年9月全部交付后一周内给。”少年嗤笑。
“相信龙芯这么大公司也不会赖账扣我芯片。”
龙芯三号是三号，和黄教授无关，楼上的事情由黄教授在明年三月正式拜访园区后，才会再议，这事可以不着急，卫辽也不会将两件事混为一谈。
走出龙芯园区，少年看着即荒凉又陌生的四周愣愣出神。
在前世，自己甚至没见过这里，也从没听说过上京远郊，会有一大片真正意义上的科技园区。刘达民送几人出来，笑指对面中建正在施工地方。
“正在建的那个是中科会展中心，南边那一片，已经建成的是华为科研中心”
“那边“他大手一挥，从东向西一指。
“由东向西，南边那一片，在建的建好的，都是华为上京中心，估摸着有几十千坪。”
刘达民自豪的笑着，语气更像在介绍自己公司，与有荣焉的感觉。
”再等等，再过几年，您再来我们龙芯，这一片就会彻底大变样了。”
少年也微笑着点头。
一场采购被卫辽直接桥板，甚至不需要沈嘉杭评估风险，在价格上据理力争，她就像卫辽的助理，而真正的助理早被不知去向的秦文瑾带走。坐在去车站的路上，杨栗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张浩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却是话到嘴边又闭上了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卫辽坐在中排，7座的小巴车，挂着黄色牌照，四周玻璃全黑，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则看不到里面。他眯着眼，手指有规律的敲在大腿上。
“你无非是在想为什么我们要放弃更好更先进的不用，反而用这种几十年前的老古董。”
刚刚有些话不好在刘教授面前说，他想着回程路上，或者去了津门后再找机会。可看着后排一脸不悦的杨栗，最终忍不住现在解释。
“在你们看A1000的时候，我正在楼上和另一位教授聊合作研发芯片的事情。用ARM公版架构搭建我们自己需要的芯片，回头你们也多看看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要不就多帮我挑挑人。”
“这7万颗龙芯就当是我留给你们的考题。如果进度快，赶在国内14纳米工艺试运行，我就拿着你们设计的芯片去当第一个小白鼠，之后我们拿着你们的芯片，和最新的龙芯对比，谁强我们就采购谁的芯片。”
再等等，再过几年，只要一想到日后自己从设计到生产，都将属于自己，就不免有些想入非非。
“张浩的滤波器芯片需要载体，大数据、人工智能、包括无人设备等等，都需要芯片。所以你们务必在选人上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这关乎你们各家自己的切身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