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女儿红（2 / 2）

看着医生在父亲面前忙碌，郭峰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父亲不行了，准备后事吧”医生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郭峰看着床上的父亲，眼泪慢慢的漫出了眼眶。

“爸，医生说你的病很快就好了”郭峰红着眼睛看着父亲空洞的眼睛哽咽的说

“坟，坟旁边的，，槐树下，，女，儿，，红”老郭看着儿子，费劲的吐出这几个字后，就没了任何的气息。

郭峰按照老人的意思，不远千里把父亲的遗体运回了那个深山里的小山村里，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但是这个小山村似乎被时间静止了一样，和儿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郭峰在村里老人的帮助下很快就把父亲的丧事办完，在下葬的时候，郭峰突然想起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看到坟旁的槐树已经长的小孩胳膊粗，犹豫了一下，让人都离开，自己留下，拿起地上的铁锨，照着槐树根挖了起来，许久，铁锨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一声轻响，郭峰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很快一个贴着女儿红的酒坛慢慢浮了出来，郭峰小心的把酒坛周围的土清掉，拿起酒坛才发现下面还有一个，再次拿出，又看到旁边露出半个坛子，一个又一个，足足拿出了九个坛子。

酒坛口用厚油纸一层层的封着，看的出已经有些年月了，坛子上写着女儿红的纸已经变的破烂不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郭峰看着这些黝黑的坛子，心中泛出了一丝恐惧。

“这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小米站在了郭峰的身后，郭峰被吓的一个激灵，看到是小米，把父亲临死前的话原原本本的和小米说了，小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不定是咱爸留给咱们的宝贝呢”说着上前就要揭开盖子，郭峰连忙上前拦，却没想到小米的手这么快，到跟前的时候，盖子已经揭开，小米笑着往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啊！！！！”听到妻子的叫声，郭峰一个箭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安慰，猛的看到酒坛里蜷缩着一个已经成白骨样子的婴儿骸骨！郭峰心里也是一惊，把剩下的坛子一个个打开，每个坛子里，都是一副婴儿骸骨！郭峰的心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呆的，大脑一片空白。

村中的人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三三两两的来到了坟前，看到满地的酒坛也是一惊，窃窃私语中，有眼尖的人看到其中一个坛子里有一封牛皮纸信封，胆子大的拿起来交给了村里的长者，长者看完之后，叹了一口气，招呼着大家“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都散了，回家吧！”说着把信交到了郭峰手里，领着众人纷纷散去。

许久，郭峰看完手里的信，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久久不能平静。。。

“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而你也一定是按照我的遗愿，把我埋在了这里才会读到这封信，你也许很奇怪，为什么我这个糟老头，死了也一定要回来。在那之前，我先给你说说这九个坛子的来历吧，我们家从祖辈起世代做酒起家，算的上是富裕之家，但是到你爷爷那辈开始没落，人丁单薄，一脉相传，到我结婚的时候，你爷爷更是给我立下了军令状，必须要生出儿子继承咱们郭家的香火！而我和你娘偏偏头胎生的是个女孩，你爷爷当时把我和你娘数落了一夜，第二天就把女娃抱走了，你娘想孩子，哭了好多天，但是不管怎么哭，你爷爷就是不肯告诉我们孩子去哪里了，只说生出儿子，就把孩子抱回来，为了见到孩子，你娘像个机器一样，几乎每年都生一个孩子，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无情，你娘生出的全是女娃子，而你爷爷也一个个全都抱走，再也没有抱回来过，你娘想孩子想的都快神经了，但是那时候你爷爷当家，他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结婚的第十一年，我们有了你，终于不用送走了，但是你娘也因为生下你，心力憔悴，累倒在病床上，再也没有起来。

我恨你爷爷，所以在生下你的一个月后，我就抱着你离开了那个活了半辈子的小山村，我来到了大山外面，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才知道我们当初的想法有多么可笑。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回去，但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托人找到我，我本不愿回去，但是想到几个孩子的下落，就回去了，也就是那一次，我才知道，你爷爷在抱走孩子的当夜就把你的姐姐们一个个掐死，装在酒坛子，埋在了祖坟旁的槐树下。我恨自己这么晚才知道真相，也恨你爷爷的无情和重男轻女，可在这个愚昧的村庄，那个愚昧的年代，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你爷爷已经故去，我不想评判他什么，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看到你成家立业，那我就了无牵挂了，就可以回来好好陪陪我的女儿们，我欠她们太多了，恐怕用一辈子也还不起对她们的愧疚和悔恨。。。。。”

看到最后，郭峰的眼泪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信上的字了，想起父亲从小到大对自己超乎常人的疼爱，才知道原来父亲给自己的是这么沉重的爱，此时再看向酒坛，心中的恐惧已经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对姐姐们的愧疚。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郭峰请了村中的长者带着村里的壮汉，把父亲的棺椁起开，重新换了一口巨大的棺材，把装着姐姐们的酒坛整齐的摆在父亲的身边，重新下葬，在盖上棺材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郭峰看到父亲已经苍白的脸，似乎变的红润起来，嘴角轻轻的扬着，像极了父亲生前喝多了女儿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