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那我真随便了(2 / 2)
“那姑娘如何称呼?”杜烟岚顺话问道。水盆里泡沫丰富,都把衣服包裹住了。天色暗沉,不然这夕阳余晖下的泡沫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我叫小禾,小小的小,禾苗的禾。”孙善香把自己的名字各取了偏旁,随后造假名欺骗纯善的闷葫芦。
“那你呢,我只知道你姓杜,那全名叫什么?”她又明知故问,为了演戏逼真。
“名字只是代称,叫什么都无所谓,用不着记。”杜烟岚搓衣服的力道不堪入眼,又仔细又磨蹭,换一般人早就把衣服洗完了第一遍。
“一般来说,不在乎名字的只有道士,只有出家人才不在乎名字,她们只有法号。但是你现在是人,今非昔比,你要入乡随俗。”孙善香故意激她,想看看这从不发脾气的杜烟岚阀怒值在哪里?
“你随便。”杜烟岚用力拧着湿衣服,费劲巴力的把衣服拧干随后丢在木盆里,松了口气。终于洗完了。
“那我真随便了,你别吓着。”看这圆润饱满的脸蛋,仿若羊奶做成的糕点,又白又滑,香甜可口。难怪顾朝颜不顾世俗的眼光,也要跟杜烟岚颠鸾倒凤。连从小深受儒学影响的书香小姐也芳心暗许,想入非非。
“嗯。”杜烟岚随意应声,起身把衣服抖了抖往庭院里的晾衣杆上挂去。
看她走开了,孙善香蠢蠢欲动的手又缩了回来。惊觉自己方才的魔怔行为,不由羞窘交加恨不得钻地缝,再三警告内心那萌动的春意:人家是名花有主,不许犯贱!
好可怕。她居然对同为女人的杜烟岚生了非分之想。怎么会这样?她都搞不清自己是谁了。
“你还没教我怎么去死。”孙善香老调重弹,又开口寻死觅活。
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天天啥事不干,想着找死。
这边的杜烟岚挂好衣服,看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颇为欣赏,唇角上扬,自我满足。要是顾朝颜在身边,一定会夸她心灵手巧随后又说些风趣不正经的调笑话逗闷葫芦开心。她这样站了好一会儿,故意把身边人晾着。用意太明显,孙善香怎会不知道。
“刚才春燕过来叫我们去前厅吃饭,说海老板备好了酒菜要盛情款待客人。你去吗?我跟她说你还在休息,她说不打紧,随时都可以过去。”孙善香闲闲的甩着手臂,在杜烟岚身边走来走去,神色带着抹好奇,“真奇怪,你的运气真好。掉入淝河还能被冲到淮河南岸,身无分文又遇到我这冤大头给你出路费,吃霸王餐还被掌柜奉为上宾,街口下棋还能结识豁达慷慨的富商。你是得天眷顾吧!我要是有你这十分之一的运气,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每天笑出牙花子。”
这垂发少女像个好奇宝宝在身后左探右探,在看那完美的侧脸弧度。被问得无言以对的杜烟岚拂袖往垂花门走去,“客随主便,岂能让主人久等我们。”
天色已晚,客厅里灯火通明,大圆桌上摆着二十几碟的菜肴。除了几道硬菜用料厚实,比如烤乳鸽,蜜汁猪脚,清蒸三黄鸡,碳烤羊腿,鲍鱼海参鲜贝汤。其余的小菜凉菜炒菜都是巴掌大的份量。这桌酒席整体看来层次分明,色泽鲜艳,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想要大块朵硕。
此刻,海大户拿起酒壶给杜烟岚倒了杯酒,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杜兄弟给我破了把贼老头的残局,让我扬眉吐气,大快人心。有你这样冰雪聪明,有胆有识的朋友,真是我海大户三生有幸。来,先干了这杯酒,以后你我便是异姓兄弟,肝胆相照,有难同当。”他跟杜烟岚碰杯后,率先喝酒一饮而尽。
于是杜烟岚也浅浅的抿了口酒,时候放下杯子与他攀谈起来,天南海北无话不说,一个是足不出户知天下的绝顶聪明一个是入世已久拼搏半生的老江湖,对古今的军事战略与象棋杀局多有见解,相谈甚欢 。
比如海大户喝多了迷迷糊糊的说道:“杜兄弟,你要不是生得文弱,真是可以挂帅出兵,把北方那些狼子野心的金人一个迎面痛击。”他说道率兵打仗,便热血沸腾,两眼发光,像个毛头小子。
可沉静内敛的杜烟岚温和礼貌的微笑,不置可否。
“当年我也是武举人,去西北边境想在小种经略相公的麾下做个提辖。当时恩师说朝廷重文轻武,军事组织犹如一盘散沙,从军前途堪忧。那时哲宗在位,也挽救不了大宋军事上的软弱无力。我便接了祖业,走南闯北四处贩茶,这些年存了不少家底,可是我一点儿都不高兴。”海大户也算豪商,家有宝库,又有田亩良宅,子后代都能衣食无忧。一般人能有这般成就,也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可是太却愁眉紧锁,惆怅寂寥。
正在吃菜的孙善香听到他话里的辛酸,慢慢放下筷子,刚才她吃得欢实,在杜烟岚的掩护下大块朵硕,但是这会子有些不好意思。看样子海大户有极大的苦要诉说,于是端正了神色洗耳恭听。
“我之前在开封生活二十载,未曾离开,也不知这外面的景象。不过,我听人说过,开封的繁华,是倾举国之力养一城。地方百姓被层层剥削,民不聊生。然而此事并未惊动圣听。”杜烟岚淡淡说道。
“如今这位皇帝好大喜功,穷奢极欲,不理朝政,昏庸无为。那蔡京童贯便是他纵容包庇,才敢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听说皇帝派来位巡抚使下江南巡查官吏政绩,江宁府方圆百里的流民乞丐都被驱逐出境,致使滁州遍地都是流民。”海大户说到皇帝就目露愤慨,可后面又带着忧虑,
“老百姓走投无路,有的出家有的做强贼,有的卖身给地主强豪做小妾。”他酒喝多了,不再顾忌,说了平时不敢说的话,“那修河堤的工程,我们商贾还捐了几万两银子,但是河堤到后来也没修成,钱都落入官府口袋里。他们偷工减料,其实那河堤里根本没有一块青石哪里抵得住洪水?可惜,我们明知道灾情的罪魁祸首,却苦无证据。这世道做好人太难,蠢贼太猖狂。也不知那巡抚使可能抓住这些老狐狸的尾巴?除掉这群祸害。”他咬牙切齿,拍着大腿痛骂贪官。
有人说无商不奸,也有富生良心。海大户慷慨大方,明白事理。看来早上对他的看法是有不妥之处。孙善香暗自羞愧。
默默听着的杜烟岚低眉敛目,并无多少表态。她如今的形势不能暴露身份。
这时,外面响起一个顽劣的嘲笑声,“呔!你个小要饭的!又来我家吃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