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旧事重提(1 / 2)
在有关人准备要把他们夫妻转走的那个黎明前,是趁看守之人撑不住打盹时偷跑出去的,何启明没跑,不知道是为了给他爱人打掩护,还是因为腰有伤。
后事处理的很快,打捞、装裹、埋葬……半天完成。人就葬在距离这江边不远的一个草坡上,湿土混着枯草堆了个不大的鼓包,土培的不结实,风大时,枯草哆嗦,土屑跟着窸窸窣窣地往下掉。
从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不少这样零零散散的鼓包,帮忙捞尸的渔民说那里葬的都是落水的人,大江收了他们的命,大江就成了他们的家,聚在一起,有伴儿。
又隔一日,麻苏月见到了何启明,就在文德路小学那个破仓房。
因为他爱人在“畏罪自杀”前将大部分的罪名都揽下了,他的罪名自然轻了,关豫和陆姐夫之前的疏通也用不上了。
人家安排他回十中去打扫卫生,他却主动留在了这所小学,也是打扫卫生,吃住都在这间仓房。
校园里死寂死寂的,巴掌大的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像一只散了黄的臭鸡蛋,偶一声秋虫啾唧,将它吓得发抖,真抖,瑟瑟的,像在发冷。
仓房不小,堆了半屋子的破桌子烂板凳,墙壁斑驳,屋脊向中间弯下来。窗户也不小,横七竖八地钉着几根木条,下头的三根松动了,耷垂着,风一来吱呀呀地摆,不知是在向人宣告它放人跑出去的佳绩,还是在诉说它没能将人拦住的悲哀。
人坐在用门板搭成的床铺上,勾了头,拱了背,双手插在大腿中间,颓败、干枯,化石一般,浑身陈旧,唯头发和胡子茂盛。
大约是觉得屋里太静,他终于抬了头,抬头看见麻苏月正看着那扇窗户出神,
“谢,谢谢你把她安葬了,”他开了口,声音像这屋顶上的茅草一样干巴,大概是苦吃多了,没泪,只有哀伤,“她熬不住了,绝望,不,是失望,跑出去,跑出去就是希望……”
“对你们的女儿失望?”麻苏月冷笑半声转过身,“她报名去参加三线建设了,昨天走的,所以我今天才来。我爱人疏通好了关系,他们已经答应了要将你们送走,白马湖农场。可到底晚了一步。”
“我知道,知道……”他喃喃,不知说的是知道他女儿走了,还是知道疏通好了关系,“好大会儿才又说出下半句:“是我们惯坏了她——”
“就只是惯坏?”
何启明不说话了,低头,麻苏月寻了个勉强能坐的凳子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进入正题:“我对她不感兴趣,对她是否和你们划清了界限也不感兴趣。我今天来,除了看看您,给您送点东西,还想问问当年的旧事,方便说吗?”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对吧?”两三分钟过去,看他还不说话,麻苏月自己说:
“让我来猜猜看你为什么不想认我娘,不想认我。
是因为我娘的行为损害了何家的门楣?是,但也不全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