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2 / 2)
他没有被困于过去,没有成为既定历史的囚徒,最终被一遍遍重复的他的人生逼疯。
哦,感谢上帝。
但这会是九头蛇的又一个阴谋吗?或者是这个疯狂的世界扔给他的又一场噩梦?
平行宇宙,就像史塔克曾给他解释的那样,他现在一定是在一个平行宇宙中,证据确凿。
但史塔克从没说过,如果一个人的灵魂被困在平行宇宙的自己身上,天杀的又该怎么做。
他还有任何希望吗?
史蒂夫希望自己不要抱有任何无望的希望,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冒头,就再难消除。
1945年。坠落。冰封。
史蒂夫用尽一切办法,试图阻止这一结局的到来,但那只是徒劳而已。他眼睁睁看着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不一样的宇宙中,无能为力。
然而这一次没有黑暗、没有沉睡,也没有死亡,只有漫长的、逼人疯狂的清醒。
当冰冷的海水灌进机舱,当低温像是利刃从小腿开始割开他的神经,一路向上,直至冰封他的大脑,史蒂夫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躯体中已彻底沦为孤家寡人。
他再也感不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那个得以控制身体的幸运儿,就像燃尽的蜡烛一样,“噗”的一声熄灭了。
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而史蒂夫困于躯体中的灵魂,在之后的整整45年内都未能有片刻中止、停止、彻底消失。
那是令人疯狂的45年。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从没想过清醒也能如此令人痛苦。
如此寂静。单调枯燥、一成不变的寂静。
直到那场惊天动地的撞击发生,直到那个声音出现。
“嘿!怎么了?”
这声音隔着海水传入史蒂夫耳中的第一刻,他就感到一丝刺痛从肩胛骨下方蔓延开来。
疼痛,就像旷日持久的旱灾之后,第一滴从天而降的甘霖。
之前的撞击并未能对这架45年前坠毁的飞机造成太大影响,顶多只是把这堆废铁破坏得更加彻底。然而不知为何,史蒂夫突然觉得周围的温度上升了,让他麻木的皮肤一阵刺痛。
紧接着,他意识到,升温的并非周围的海水或者冰块。
在黑暗中,他看到一抹光线,从他破烂的制服下渗透出来,位于肩胛骨之下,然后渐渐消失。紧接着,热流便从那里涌出,一开始炙热滚烫,然后逐渐变得温和。
变得温暖。
他听到船上的人在用英语交流,过了许久,有人带着机器下到水里。但那时,史蒂夫早已从冰封中复苏。几十年来,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在那时,史蒂夫发现了九头蛇。
他在船员进入解冻的机舱之前就离开了那里。尽管长达45年的冰封使得他的身体犹如木偶一般僵硬,控制起来滑稽可笑,好像他成了姜饼人似的,但史蒂夫感到某种能量已经不知何时注入了身体,帮助自己浮出海面。
海面上要比水下明亮一些,主要的光源来自一艘救生艇上的探照灯。灯光足以照亮船身侧面张牙舞爪写着的“九头蛇”一词。
史蒂夫咬紧牙关,克制着刹那间心中涌起的厌恶和疲惫。他小心翼翼避开了光照,从另一头爬上了那艘巨大的船,尽量轻手轻脚地翻上甲板。
迷雾中,他能听到另一艘船缓缓靠近的声音。而这艘船上的船员显然未曾发现,要么就是早已知道,而且并不在意。
不过是九头蛇而已。史蒂夫一边活动着僵硬的手脚,一边心想,他愿意对付九头蛇,就算和红骷髅本人正面对峙,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只要别再被困到另一个自己的身体里,度过漫长的几十年就好。
史蒂夫顺利溜进了船舱,尽管盾牌仍在背上背着,但他想要找一些更趁手的武器——他的力量几乎只恢复了三分之一,而视线则因为角膜在低温下变形而模糊不清。
“算不上我的巅峰时刻。”史蒂夫苦中作乐地心想。但他放弃了仓库中的那些猎|枪,把目标定在小型武器上面。
突然,他听到甲板上传来沉闷的“咚”的一声,被抑制的痛呼声,扭打声。史蒂夫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舱内呈暗白色的天花板。
冲突。更有可能是偷袭。
看起来,这艘船和偷偷靠近的船属于不同的势力。
不过既然这艘船叫做“九头蛇”号,也许摸上船的那队人会隶属某种类似神盾局的组织。当然,也有可能是黑吃黑。
史蒂夫并不在意双方究竟谁是谁,因为他哪一方都不信任。
他花了六十四秒找到武器——从一个空舱室中找出了一把压在枕头下的.38手|枪,然后插在了皮带上。紧接着,他听到隔壁舱室传来一声睡梦中的嘟哝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甲板上。
史蒂夫放轻脚步进入了那间船舱,看到了趴在床上睡着的男孩——棕色头发,脸埋在枕头里,看不清楚,不过他判断对方是白种人。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不过史蒂夫只扫了一眼,就明白这里找不到任何武器。
这艘船真的属于九头蛇吗?为什么会有个男孩会在船上?人质?过于年轻的成员?九头蛇当然不会在乎不得雇佣未成年人的法律规定。
头顶上,没有硝烟的交火仍在进行。史蒂夫能从模糊的声音中判断出袭击“九头蛇”号的人正将这艘船上的船员控制住,并带回他们的船上。
他需要尽快决定自己该怎么做。尽管才短短几分钟,但史蒂夫已经从中察觉出了不对——如果“九头蛇”号上的这些人真是九头蛇的成员,他们怎么会如此迅速,并且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带走?
如果不是,那么**他们的又是些什么人?
这个答案,在他听到床上的男孩醒来,迅速躲进卫生间之后得到了解答。
——袭击者才是九头蛇。天杀的,他们甚至仍旧穿着那身丑陋的制服。
史蒂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试图勒晕男孩的九头蛇特工,并在眨眼之间做出决定:阻止九头蛇**这艘船上的船员。
然后他看清了男孩的脸。即使比他记忆中年轻了太多,但史蒂夫在哪儿都能认出托尼史塔克的脸来。
可有什么不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眼睛的颜色,史蒂夫的记忆提醒他,托尼史塔克的眼睛是蓝色的,不是棕色。
但紧接着,这个年轻得几乎还是个孩子、棕色眼睛的史塔克对他说出了那句话,让他脑海中的一切念头都消失了。
那句该死的、烙在他肩膀下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