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二娘来了(2 / 2)
何大舅完全结巴不过他,他的目光虔诚地看着车轮子,然后,缓下的马车又加速了,无情地从他们身边擦过,从头到尾,上头没有传下一道声音。
“这就是世家啊。”西妗扯了扯唇角,“沈池,你想要弄他们,也是有些道理的。”看着让人好来气。
沈池瞥她一眼:“阿兄,你病糊涂了。”
“你说的对,我病了呢。”西妗躺平,两腿一蹬,“陈十二娘来找你了,你下去吧,我就不下去了,我感觉我晕的厉害,还得躺躺。”
她是不可能下去行大礼的。
至于沈池,人家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那他必须下去啊,严禁沈池把闲杂人等引到她西妗的马车上来。
沈池把一块方巾搭到了她的额头上,唇角一弯:“这样更像了。”
说完,他探身出马车,疑惑地看向停在他们面前的陈家马车。
“二哥哥!”
一道软糯的声音从陈家马车里传出来,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意味,旋即车帘一漾,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探了出来,像是要撩开帘子,但很快,马车里又传来意味深长的咳声,那只小手犹豫了片刻,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原来车里还有第二个人。
沈池没下跪,他毕竟是读书人了,还有点功名在身上,一揖之后,他恭恭敬敬地说道:“十二娘子,你来了。”
看他这模样,陈家马车里的陈十一郎轻嗤了一声。
陈十二娘小声道:“阿兄莫要以貌取人,道理我早就与你说过了,我们是一母同胞,你要信我。”说完,她扬起声调,“二哥哥,与我一同来的还有我十一阿兄,他听我提及你,也想来看看你。”
“十一郎君,久仰大名。”沈池继续保持作揖的姿态。
陈家马车里,陈十一郎无动于衷。
“阿兄……”陈十二娘哀求地看向他。
“看在你与我一母同胞的份上,我才如此纵容你。”说完,陈十一郎撩起帘子,玉柄折扇在手中转,漫不经心的眸光瞄过沈池,“你就是十二娘天天惦记的二哥哥?”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趣,挥开扇子,用扇面虚遮含笑的唇角。
“阿兄!他本来就是我的二哥哥呀。”陈十二娘抢着说道。
沈家有个陈姨娘,是陈家旁支的旁支,都沦落到做人妾室了,陈家自然也不想认这么个人。但是,陈十二娘非得要认,自然也能理直气壮唤沈池一声“二哥哥”。
她扁扁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再说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人家只会生疏地唤我十二娘子。”
说着,她委屈地瞟向沈池。沈池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听着他们的话。陈十二娘十分遗憾,她居然一次都没与沈池眸光对上,这一定是沈池自卑了,躲着她。
陈十二娘从未想过,会找眼前的沈池当她的如意郎君。但她始终记得自己的梦境里,位极人臣的沈池墨靴踩于丹墀的血泊中,向他们陈家人缓步而来的模样。
一想到梦中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她就心跳如擂鼓。
沈池本不用在她面前如此自卑的,他日后会连中三元、权倾朝野!
这么想着,她对眼前的沈池越发温柔了,不顾陈十一郎的面色,她蹙眉道:“二哥哥,住在这里实在是委屈你了。我去禀告祖母,求她应允,让你跟我们陈家人一同走,好不好?”
“谢过十二娘子好意,但是不必如此。”沈池终于说话了,一板一眼道,“我如今结识了兄长,与兄长一同出行、读书,过得甚好。”
陈十二娘咬了咬唇:“好吧。”
沈池这样的人,去了他们陈家,难免遭受欺辱,甚至发生诸如上回**之事。暂时不去陈家也好,免得过早地就恨上陈家。
而沈池一说话,又让陈十一郎找到了幺蛾子,他不怀好意地看过去:“沈二郎,你的兄长既也是读书人,为何不出来与我们见礼,莫非是病的起不了身了?”
“是啊。”沈池道。
陈十一郎:“……”
陈十二娘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二哥哥结识的兄长,就是七兄在祖母面前说的那个人。”
“是他!”陈十一郎把扇子“啪”的一下合起。
陈七郎在陈老夫人面前胡说八道,说什么庶民也能预言,十二娘的本事不足为奇。
他们当然不信,然而这一路走来,他们发现车队尾部的庶民们确实有了很多动作,几乎把所有能装水的物件都装满了水,至于这个何家可就更过分了,甚至把布匹都用水浸湿了,把潮布放在马嘴里,让马慢吞吞地嚼水。
“二哥哥,我有事想要问你。”陈十二娘忍不住下马车,提着雪白的挑线裙,风摆小荷般来到沈池面前,“我七兄说,你这位兄长预知到我们马上要面临祸事。”
沈池“哦”了一声,抬起眼睑:“不是七郎君告知我们将会无水可吃,让我们早做打算的吗?”
陈十二娘一怔,陈七郎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一边,陈十一郎也下马车了,他摇着扇子,闲庭信步,到了西妗的马车前,冷不丁把扇子一收,抽出腰间的宝剑,手起剑落“唰”一下削掉了马车帘子!
“啊——”
还虔诚地跪在地上的何大舅何二舅尖叫着抱在了一起。
而陈十一郎比他们更震惊。
他擎着剑,盯着车里人,脱口而出——
“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