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乞丐母女(1 / 2)
冬日的晌午,有些寒冷。
大街上白茫茫的一片,若不是地上有人行走的脚印,还以为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塞北孤城。
安乡城商贩很多,推着木头车卖陶瓷的,挑着箩筐卖青柰的,拉着牛车卖香料的,都有。
叫买叫卖的小贩吆喝着,走过路过的顾客议价,问价的,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大街两侧租下店铺,卖茶叶、糕点的老板,为抢生意,让伙计敲铜锣,上大街拉客,入门,做买卖,还说什么,不好不要钱的广告词,真是精明。
安乡城位于豫州巴丘,与司隶首都洛阳城,相隔百里之遥,平日往来的商贩旅客,那是车水马龙,摩肩如云。
打铁的、卖布的、出售珠宝的、斗蛐蛐的、推牌九的、饮茶的、吃包子的、吆喝当苦力的,那是应有尽有。
极尽繁华。
城内有达官显贵,挥金如土,只为博得红颜一笑,也有穷苦难民,饥寒交迫,以泥钵乞讨为生。
行人揣紧衣袖,路过时,还不忘吐一口唾沫,骂上一句:死乞丐,离爷爷远点。
正是应了那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周皇朝,自皇帝张哈皮继位以来,九州百姓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苛捐杂税,数之不尽,敲骨吸髓,使得万民憎恶,官员腐败风气盛行,出门逛街,遇到官衙小吏,都得绕路走,否则来个路税,让你好几天白忙活。
官僚主义严重,胥吏比土匪,还猖獗,贪得无厌的秉性,深入骨髓,如附骨之蛆。
传闻新帝张哈皮,是先皇张文恭在翼州阜城巡游时,与民女蔡氏所生的私生子。
皇后贾氏不孕,未能诞下龙凤子嗣,后宫十七名王妃,受皇后妒忌迫害,也未能产下一孩半女,旧皇帝宾天,遂从民间寻觅来,这位庶出的落魄新君。
在没入皇宫前,张哈皮就是一县城路边,欺男霸女的地痞无赖,专门给人家地主豪绅,收保护费,充当打手。
继位之后,大权在手,劣根不改,愈发淫逸放纵,肆无忌惮的鱼肉百姓。
设立每月一次征缴的“月税”,纳贡必须为珍品,否则以欺君之罪判刑,诸多文武弃官归田,宁愿在山野吟诗作对,舞文弄墨,也不愿入朝廷当官。
更甚者。
耗尽国库,妄想建六十里琼华宫,比前朝劳民伤财的阿房宫,还要大六倍,纳尽天下美女佳丽,征缴九州奇珍异宝。
恣意的暴君之名,使得城里的百姓痛恨,婴孩止啼。
大周皇朝,宦官佞臣弄权,诸侯割据,早已千疮百孔,恐怕只要有人擎起一面王旗,各地百姓纷纷起义响应。
如今半壁天下,不奉朝廷号令,各自养兵牧民,只有豫州一地与司隶洛阳较近,才勉强尊奉皇命,但也仅是听从,到底奉不奉命,还得看形势。
可见昏君张哈皮,愚昧到了何种地步,偌大一座江山社稷,竟然被败的精光。
安乡城,离洛阳近,虽然表面繁华,但实际上贫富悬殊,属于两个极端,有钱的有钱的要死,没钱的连稀粥都喝不起。
离开有骨气酒楼。
走在大街上。
王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因为身上的衣服贵,很让行人纷纷瞩目。
这身的派头价值不菲,让我一一道来,三百两银子换来的貂皮大衣,腰间缠着的乃是十八颗拇指大的翡翠玉石腰带,紫砂琉璃玉扳指,金丝履,黑龙冠。
乍一看上去。
不用别人讲都知晓,这是一位有钱的富家公子,暴发户,闲来无事,吃饱撑着,出来溜达溜达,显摆显摆。
与其他辛勤耕作,疾步如飞的普通劳苦大众,成鲜明对比。
惹得他人非常妒忌。
为啥他这么有钱,我要搬砖,我不服!
我要找他单挑!
不甘,仇富,显然在大街群众内心中翻涌。
王莽刚走百来步,迎面碰见一队巡逻的衙役,他们满带笑意的走来。
领头随意散步的头役,姓刘,名叫大宝,出身贫寒,却极会做人,上下打点的很不错,所以获得皂班头头的职位。
皂班主要负责衙门审案站堂、巡夜、还有押送犯人、送信等工作。
此外除了皂班外,官署衙门还有快班、壮班。
快班就是捕快,负责缉拿罪犯,壮班则是由服徭役的壮丁组成,往日负责修路、管仓库等杂物。
因为大周徭役重,每年的青壮需服无偿徭役三个月,所以衙门壮班是压根不缺人手。
头役刘大宝剔着牙,笑意盈盈,很是友好的,对王莽打招呼,随后呵斥身边衙役不懂事。
“王公子,好!”
“你们还不快点,给王公子打招呼!”
“王公子好。”
“王公子,好。”
同行十二名官差,听到头役开口,纷纷下意识的异口同声,挥手致敬的问好。
让大街上的行人过客,不由纷纷侧目,高看王莽一眼。
安乡城内,能让官差主动问好。
要么非常有钱,要么地位尊贵,无论是前者后者,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
更惹不起,得罪不得。
王莽内心对奉承很受用,只是对刘大宝这等官差的行为十分不耻,因为太过势利。
甭看他们一口一个王公子,实际上,多半是要钱,收税。
如果自己一旦失势没钱了,他们必会踩上一脚,骂上一句狗东西,碌碌市侩小人,趋炎附势的墙头草。
真叫人犯恶心。
王莽虽然看不起官差,但要想在安乡城内混的好,必须要迎合他们。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私底下干坏事,总得有人擦屁股。
王莽微笑相待,打了个哈哈,逢迎:“刘头役,近来身体好啊,看这精神头十足,最近必会有好事发生。”
“哈哈哈,多谢王掌柜吉言了。
只是近日来,安乡城的乞丐越来越多,税钱不交,又想入城避难。直把我给弄得犯难了,幸好有王掌柜这样的豪绅支持,否则朝廷都发不起咱们俸禄了,你们说是不是。”
“刘头役过谦了。”
王莽听了这番假话,恶心死了。
发不起俸禄?
见人就收路税、面摊税、养狗税、养鸡税、行乞税。
什么乱七八糟的税,都收一大堆,能说出发不起俸禄的话,可见刘大宝,多么不要脸。
刘大宝自然看不穿王莽的心思。
内心还想着,怎么能掏空王莽的身家,好让他出来得瑟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果真做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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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头役,忙碌否?”
“一般般,就是这些死乞丐的,付不起税,还拼命往城里挤,弄得城里外都乌烟瘴气。”
“在刘头役治理下,安乡城怎会乌烟瘴气,那是一片繁荣。”
王莽通晓规矩,慢悠悠从衣袖里,拿出二两银子,放刘大宝掌中。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权当王某请各位兄弟,喝茶饮酒,别客气。”
“哦?哈哈,王掌柜也太会交谈,这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呢。听闻王掌柜酒楼的大厨,乃是出自名师,烹饪的菜肴皆是美味,不知咱兄弟,有没有机会,去尝一尝呢?”
王莽一听就知道他们想蹭吃蹭喝,行,你们想吃,就怕你们没命吃,伸手乐意欢迎。
“那叫什么话,这边请,刘头役能贲临,那是我有骨气酒楼,蓬荜生辉啊。”
“哈哈哈哈...王掌柜真是好客,只是我等,有任务在身,今日不便,改日再登门拜访。”
“不知是什么事,如此急迫,连喝我一杯水酒的闲暇都没有。”
刘大宝左右四顾,低声说:“王掌柜来自江湖,应该听说数十里外蟒头山的大盗吧?”
“听说过一点。”
王莽装糊涂的点点头。
心中清楚刘大宝说的,十有八九是以打家劫舍为生,抢夺过往商旅财物的山贼头,羌老四。
只是暗地里。
羌老四与有骨气酒楼,来往比较密切,大多时候,都是丧门宗弟子,假扮山贼去劫财,安乡城内,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这层关系罢了。
王莽装作无知,追问:“难不成刘头役,你想去剿匪?”
“我哪有这本事。不过我听闻,羌老四好像密谋对岁贡下手,邢捕头想来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有趣有趣。
蟒头山的贼人,当真是不怕死,连皇帝的岁贡都敢劫,不怕被朝廷派大军围剿吗。
更让人敬畏的是。
区区一捕快,居然去做官兵要做的事,妄想入山剿匪。
这捕头邢飞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只是邢飞围剿蟒头山。
以后,可就没法让门下弟子打劫发财了。
往日抢劫,为了掩人耳目,避免惊动靖妖司的巡律吏,丧门宗弟子大多与蟒头山的山贼,一块儿行动,如今邢飞搞这么一出,以后捞偏门的水路就断了。
王莽猛然一怔。
旋即又想到今早杀陈爽,康泰运尸体出城的事。
邢飞围山。
希望康泰运尸,别被捕快给逮住才好。
刘大宝说完,摆摆手,叮嘱:“这事还请王掌柜不要对外声张,免得惹来官非,我等兄弟还要去城头巡查,掌柜就请自便了。”
“一定。”
王莽点头答应。
识趣的又给刘大宝送去二两银子,权当是答谢。
刘大宝也是心知肚明。
王莽的有骨气酒楼,菜肴定价如此之高,必定暗地里做起了,买卖消息的生意。
这种勾当,说挣钱也挣钱,说不挣也不挣,主要靠消息来源,是否重要与真实。
所以两人常有互通消息举动。
银子一人一半,一家便宜两家占。
王莽兄笼络刘大宝,送他银两,也是这一缘故。
刘大宝是安乡城衙门皂班的头头,往日巡夜、站堂、执羁押等事儿,都离不开他。
虽然为人贪财忘义,但只要有钱,啥事都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