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尽管她背对羿姞且闭着眼睛，但也能明显感觉到羿姞放在自己脖子上手的力道，以及盯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的、比疼痛的伤口还恐怖的视线。从这股视线中，她感觉到了恍如实质的杀气直刺入她的脑中，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

她很想回头看看让自己任务失败的是谁，可是她没有力气回头，也不敢回头，只能静静地趴在地上，等待死亡或者审判的来临。

赶来的排长看见羿姞蹲在地上一手提着资料一手掐着女人的脖子，吓了一跳。尽管这个角度他看不见羿姞的冰冷的表情和赤红的眼睛，上过战场沾过血的他却明显感觉到羿姞身上宛若实质的肃杀之气。现在已经不是混乱年代了，尽管那个女人该死，在一击不死之后绝不能再补刀杀害，这样做会毁了这个孩子。

他急得连忙加快跑几步，伸手准备拉开羿姞。

“小姞，小姞，是叔，听叔说，冷静点，她现在还不能死。”排长跑到羿姞面前，放低了声音，轻轻握住羿姞的手臂，慢慢往外拉扯“这种事你不能做，你还小，即使你给基地长报了仇，他也会因为你手上沾血而不得安宁。小姞，听我的，听叔的，好吗？”

羿姞有些混乱的思绪被排长温柔的话语拉扯回现实。她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可是自己的性格就是这样，有些感性。在无数个世界中来回，她知道绝对的理智才是正解，但是，她不想也不愿意将自己变成一个只有理智没有情感的人。每一个世界，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她避着众人闭闭眼睛，收起了身上的杀气。

慢慢地放开掐着脖子的手，羿姞站起身来，将手上的资料交给排长，对排长说：“叔，我没事，只是……”

排长接过资料袋，挥挥手示意赶来的士兵们控制住地上的女人，然后仔细地打量羿姞。他见羿姞眼里、身上都只有浓浓的悲伤，再没有杀气，放下心来，想着自己可能看错了，这个没有经历过战场的孩子怎么会有杀气呢，可能只是极度的悲呛凝成了实质罢了。

他拍拍羿姞的肩膀：“这里交给叔吧。放心吧，不会放过她的。去看看吧。”

“嗯！”羿姞答应一声低着头转身往回走。

回到事发处，见到父亲正反复地用手抹基地长的脸，想让他闭上眼睛。可是基地长倔强地看着女人逃走的方向，硬挺着身子，放不下心，闭不上眼。

羿姞跪坐在基地长面前，看着他慈祥的面容变得苍白灰蒙，眼泪止不住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掉。她哽咽着对基地长说：“人抓住了，东西没有丢，找到了，您放心吧。”

羿姞话音刚落，基地长僵硬的身子顿时软了下去，眼睛也随着羿景然的手掌慢慢闭上了。

沉重感、压抑感、痛苦感，所有负性的情感一层层在羿姞的身体里堆积，把她的身体压得越来越重，终于她承受不住，俯在地上痛哭出声。

为什么人会死？为什么有离别？为什么她要一次次地经历这种死亡与离别？她还能再见到他们吗？再见到之后又会再分离吗？这就是历练吗？这就是人的终极意义吗？

基地长已经花叶坠落、落地成灰，但她还要这样一次次的继续。前几个世界所累积的负面情感终于一次性爆发了。她用尽力气大声地哭着，任泪水沾湿了大地。

羿景然跪坐在羿姞旁边也正在抹着眼泪，看到羿姞爆发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想起羿姞曾经生病的事情，连忙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没事，爸爸在身边呢。”

小九站在她的脑海中看着她爆发，监护着让她不要超越危险的边缘。当羿姞从爆发的顶点逐渐恢复时，小九对羿姞说：“虽然之前有帮你清除情感，但是人的大脑本身就是最复杂的存在。会遗留一些负面或者正面的情绪不足为奇。本来以你的灵魂力量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此次的事件、你的情绪加上以及本尊本身的疾病促成你情绪失控。不过，这次爆发也是一种纾解，对你没有坏处。”

羿姞抽泣着听着小九的解释，在心里“嗯”一声。她觉得灵魂很疲惫，慢慢在父亲怀里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