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偶遇(2 / 2)
不久前,他和林律在同一间打靶场内对练、指导其进入观想状态时,他就在对方意识回归现实的前一秒,听见了一声模糊的呼唤从其口中窜出。
林律喊的正是“蔷薇”这个词,虽然用的是他自己的母语,但奎德还不至于听不懂。
所以事后林律表示“做了个噩梦”时,他没做多少思考便选择了相信——可尽管那实在不像是观想或冥想时应有的表现,过去他也并非从来没见过从自己的冥想空间或冥想世界里带出某些东西、回忆起某段过往,甚至直接推断出某个案件真相的易命者。
易命者们在观想时所进入的空间,就好比是他们心灵的映射世界,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方隐秘天地。
脑海中思绪翻飞的期间,奎德已经狼狈地躲开了不少不知从何处射来的藤蔓,它们理应来自同一个彼端,但在身为“受害者”的他看来,那“彼端”就仿佛处在无穷远处,好似中间有段空间扭曲了一般。
“他是在戏耍我。”作为“失格者”的奎德很快就认清了这个事实。
不管他有没有选择闪躲,藤蔓总是命中在离他只差毫厘的地面上,周围的液晶地砖已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了,就像是在进行倒计时一般——地砖碎完了,就轮到已经气喘吁吁、心慌意乱的他了。
对方明明可以给他一个痛快(但最好别这么做),为什么要把他带进这个死胡同里,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他?
奎德背手攥着自己的终端,飞快地在上面盲打了一段信息,作为前易命者,现实中的屏幕键盘能在他脑内自行浮现出对应的图像,由此来让他编辑出希望传达出去的内容。
又一道藤蔓袭来,正好从他握住终端的右手手腕上穿过,将那部通讯工具击飞出去,同时,殷红的液体滴落在地面上,不多时就汇出了一幅了可观的情景。
剧痛自手腕处传来,失血和心脏快速跳动的感觉令他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奎德无力握住手枪,只能任由它从自己的左手中滑下。
随后,他用空出的左手包住右手手腕,半跪在布满裂纹的液晶地面上,面具自他脸上脱落,露出其后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的面庞。
“……为什么?”自己和传说中的顶级易命师无冤无仇。
一枚粉白色的蔷薇花花瓣自半空中飘下,精准地覆盖在他握住右腕的左手上,而后竟融进了他的皮肤中,一股莫名温暖的力量顿时从那里传遍他全身,旋即,他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居然开始迅速自愈,没过多久就结出了一道狰狞的、又黑又长的血痂。
和他脸上那些无法消退的伤口一样。
“这是、警告吗?”他怔怔地凝视自己手腕上多出的疤痕,声音十分痛苦。
“你和我们的新人——”咬咬牙,他觉得自己不能白受这个伤和“侮辱”,“和林律,究竟是什么关系?”
从林律口中听见这位易命师的名号时,他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浓郁的,却给人一种立不住根、十分飘渺的感觉的恨意,旋即,它便被各种复杂的情感取代,杀意,迷惘,懊恼,怀念……他怀疑‘憎恨’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别的情感推举出来的一种最强烈的、能让当事人始终铭记、无法忘怀往事的情感,但实际上,它却不是最深刻、最与真实相呼应的那个情感。
可他不了解林律的过去,到头来,这位新人都在原地转圈、敷衍了事……信息不足,他自然不可能推敲出结论。
如今又在东部交易市场见到了疑似“蔷薇”的存在,且受到了他的袭击,奎德的思绪愈发混乱了,于是干脆硬赌一把,看看自己能否用所受的折磨交易来有用的情报。
一阵狂风席卷无数花瓣,呼啸着扑进这条死巷中,奎德连忙捡起面具,将它用作挡风的盾牌,以免沙尘和花瓣拍打在自己本就伤痕满满的脸上,且要是一不留神伤到了那只交易来的眼睛,事后被某个易命者知道后,对方肯定又要勃然大怒,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紧接着,他隐隐透过面具的缝隙,看见了一道身穿典雅礼服的人影。
“蔷薇!”他顶着风声,又一次喊出了对方的名号。
“你最近,”淡漠中微带些许戏谑之意的声音响起,一段预言,或是一段“宣告”由此成形,“运气会很糟糕。”
……
金发青年面露焦虑地穿行于人群和摊位之间,一只手一直按在衣袋里的终端上,另一只手则不断调试戴在耳朵上的通讯耳机,试图联络上他此行的目标。
“他去哪里了?嘶,交易市场的侧门这里一向都这么吵,令人烦心。”
虽说提醒了自家新人去交易市场要“注意安全”,并专门挑了些当街绑架、人口贩卖、和迷幻剂生意的夸张例子来恐吓他,让他不要离开同伴、在偌大的市场内乱跑……可这座市场本身就占据了菲特镇上一整座大型街区,就算有过叮嘱,找人也绝非易事。
“在更里面的地方吗?他不会去白塔了吧?没有通行证就靠近那里的官方易命者,会被认成是来上门挑衅的,会有危险!”
罗沙一路低声自言自语,说的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话,因此越说越着急。
“终端上的定位系统还不够精准,商人协会从不愿意把市场的具体信息透露给我们,否则,我就能确认他走了哪条岔道、去了哪家‘十年名店’、路过了哪些拐角……”
“嗯?”他的余光偶然间捕捉到了某道身影,脸色瞬间微变,但下一刻又恢复如常。
“居然……”暗自惊叹一声,他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往交易市场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