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不通（2 / 2）
对面的商铺依旧亮着灯，那个给我温暖的面馆依旧在开着。
胖子老板还在门口笑眯眯的抻面，下锅，忙碌着！
半碗面两个鸡蛋的馈赠，可能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报答了。
哪怕是临死前，照顾他一次生意我都做不到。因为我没钱！我身上仅剩下的两块钱买了一把裁纸刀！
人间太苦，太不值得，下次真的不来了！
悲从心起的我，下意识的移步到了面馆前。
胖子老板认出了我，和蔼的一笑，“要吃面吗？”
我摇摇头，看向了那边的一个大盆里，堆满了要洗的汤碗。
我默默的走了过去，挽起了袖子，倒入洗洁精， 开始洗碗。
我欠我岳父 的，这辈子是没机会报答了。
但是这一碗面两个鸡蛋的恩情，我想我 是可以用我的劳动去报答一下。
陌生人的善良，不可以辜负！
我一边洗碗，一边密切的注视着对面的小区。
胖子老板什么也没说。似乎也认可了我的行为。
满满的一大盆的碗，被我洗得干干净净，码放得整整齐齐。我觉得这付出的劳动值得三块钱。
面馆的客人也走得一个不剩。
我走到胖子老板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胖子老板在我身后喊道：“那辆宝马车的主人每天不过十二点是不会回来的！”
我站住了。
胖子老板接着道：“我每天都在这里做生意，对面晚归 的业主我比保安还熟！现在时间还早，在我这坐着等吧！暖和！”
大概上次我和王家良的冲突，胖子老板都看在 眼里。应该也猜得出我要来做什么。
临别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程，不就是怕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么？
我默默的转身，回到了面馆，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胖子老板面色和蔼，“我给你下碗面！”
我摇摇头。
胖子老板没有理会我的不需要，熟练的拿起一坨面，开始拉扯，面团神奇的在他手中变成一把细细的面条，然后下锅，一分钟捞起，上汤浇淋，葱姜蒜撒上，一碗 热气腾腾的面条就放在了我的面前。
抓过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我，“吃吧！天冷，吃饱了才有力气！”
我摇摇头，“我没钱！”
胖子老板笑笑，“你刚才不是帮我洗了那么多碗吗？”
“那是上次欠你的面钱！”
胖子老板宽厚的笑了，“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
他一再的告知我吃饱了才有力气，似乎看穿了我想要做什么！
我也没有再矫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面馆里很温暖，面条很好吃！
在最近这几年里，我已经很少感受到舒适！
如果可以，谁不想一生都舒适？
可是总有我这样自作孽的人，配不上舒适！
很快，一大碗面条被我吃光。
胖子老板一直坐在我的对面，笑眯眯的看着我，“上次你打架 的事情最后怎么处理的？”
虽然是陌生人，但是舒适的感觉让我觉得不应该隐瞒，我据实相告，“最后赔了几万块钱！我过去一年的工钱！”
胖子老板点点头，“你刚才洗碗的时候，从兜里掉出来了一把裁纸刀！然后，这个点，你是不是想找他拼命？”
我犹豫了下，还是老实 的点点头。
胖子老板没说什么，起身拍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回到了灶台后面。
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也不需要任何意见，生不如死的我，心意已决！
胖子老板收拾了一阵，突然问道：“今天是初几？”
“大年初二！”
胖子老板怅然若失，“应该是去回丈母家去拜年的日子！你说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开店？”
我很老实，“因为你没有丈母娘！”
胖子老板点点头，“以前有的！后来我因为遇到了点不平事，也跟你现在一样冲动，动手伤了人，被判了七年。然后就没有了！”
我黯然！
胖子老板叹了一口气，“妻离子散啊！本来还有个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是用亲身经历告诉我，冲动是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前提是得有家，才可以家破人亡！
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家！什么也就都无所谓了。
胖子老板继续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想劝你不要冲动！我也是从你那个年纪过来的。我也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只是想问下，你确定你想好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想好了！那个人算是害得我妻离子散的元凶！”
我说的一点也不过分，如果王家良给了我那六万块钱，岳父住院的费用也就有了，哪怕是樊晓光老婆来要债，也可以一家先给点。说些好话。这个年虽然过得有些凄凉，但是不至于过不下去，还被逼着卖房子。
还把 谭颖逼得深更半夜还去化妆...........
我真的不敢想象她 那晚到底找了哪个男人。曾经的我 麻木到不敢 愤怒！
最后一程了，我似乎找回了愤怒的感觉！但是，仅仅也只是愤怒，因为岳父危在旦夕，身为他的女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只是对我不公平。
这种不公平只能化作更多的怒火，发泄在王家良那个畜生身上，多补几刀，刀刀扎透...........
胖子老板恢复了和蔼的笑容，“想好了？你确定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
胖子老板摇摇头，“你并没有想好！你要是想好了怎么会才拿一把裁纸刀？裁纸刀那么轻，那么薄！现在又是冬天。 穿的都厚。你那个裁纸刀连衣服都扎不破，更别人快意恩仇要人命了！”
我愣住了。我确实没有想这么多，我觉得只要我想，他就一定会被我杀死！
胖子老板接着道：“凶器都没有选好！说什么你想好了！”
我有些惭愧，“我就剩下两块钱！只够买这个！”
胖子老板笑笑，“听保安说，是因为那个人欠你工钱没给是吧？”
我点点头。
“其实报复这样的人方法有很多种！没有必要非要见血！还把自己搭进去！”
我默然。我也很想看到他遭受报应。可是无情的现实是我身无分文，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花天酒地！
他过得比我舒适太多，看不到一丝要遭受报应的迹象！
胖子老板继续道：“我在那个地方呆了七年。七年我总结的一个道理就是，报仇这个东西，最好是用脑子！你看起来虽然有些落魄，但是两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不动动脑子 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
麻木了太久的我，已经忘记我曾经是人见人夸的聪明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变故，成绩一向优异的我，很有可能成为雁儿山第一个985大学生，不会最后只是上了个普通的二本。
但是我仍然 是雁儿山第一个在 江城买房子的。
只是，我已经没有脑子很久了...........
胖子老板笑笑，“你只是多吃了我半碗面。就知道来帮我洗碗还债！我真心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所以才跟你说这些话！而且我在监狱里跟一个老头学过几天相面术，你是气运加身的人！舞台会非常大。就这么报废了真是可惜！”
我苦笑，“ 我知道老板你一片好意！只能心领了！”
其实胖子老板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单凭他跟我聊天的节奏，就可以看出来。
先是敏锐的发觉了我的不对，而后也不是俗套的劝说，用他的亲身经历告诉我后果。然后还嘲讽了我的杀人计划。最后甚至胡诌了相面之说，不过是想给我希望！
一步一步，很有章法！
但是我并没有被说动，因为我根本看不到希望！
什么气运加身，什么宏伟舞台，对于身无分文的我，简直就和我买彩票的心理一样，做的是白日梦！
但是他有一点说的很对，我是个不错的人！
我一直都很善良， 我虽然选择了逃避，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赖账，我有钱我是一定会还的，所以我每天都买彩票，想得最多的就是中奖以后，第一时间去还账！
白日梦里做的最多的梦，都是我扬眉吐气的去还债的画面！
可是白日梦终归是白日梦！
做得久了，一直都无法实现，最终的作用是厌世！
我没有回答胖子老板。
一直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心意已决，没有犹豫！
没有办法，看得书太多，懂的道理太多，无论多么缜密逻辑的劝说，于我而言，用处不大哦！
未经人苦莫劝人！
冷暖自知的我，看不到一丝光亮，唯一的路就是堕落在 这黑暗里..........
现在天气很冷，确实穿得多，但是有个致命的部位是裸露在 外面的。
瞅准了机会，是可以一击致命的！
如果我不麻木，自己骗自己。我的思路是很清晰的！
胖子老板似乎发觉了他的劝说并没有什么效果。
颠着大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发现他的眼神聚焦在了对面，我顺着他的眼神里看去，正是王家良 那辆宝马车缓缓的靠近小区大门。
我霍地起身，直愣愣 的冲了出去。
刚刚冲到门口，胖子老板喊住了我，“小伙子，你确定你想好了？踏出这个大门，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我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点头。
然后又要往外冲。
胖子老板一下子跳了出来，一把把我抓住，“我最后问你个问题，你有孩子吗？”
我的眼前浮现起我的女儿甜甜漂亮的小脸蛋，忽闪的大眼睛。瞬间变得心酸无比。
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忽略了她 的存在，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看到她吧？
可怜的孩子，爸爸还答应带你去吃一顿肯德基呢！可能办不到了...........
胖子大哥继续道：“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有了。应该在 读小学吧？ 你自己最后再想想，若是你这么冲过去， 你的女儿 将会背上一个杀人犯父亲名声，会受到同学的另眼相看。而且就算她长大了，因为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的原因，公务员都不能考！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为了泄一时私愤，连累你的亲骨肉！”
我愣住了。胖子大哥说的事实。
我可以不要命，可是我怎么可以连累我的女儿？
她 那么可爱，那么懂事！
我的心变得柔软了起来。
胖子大哥松开了手，“你看！那辆车已经进小区了！你没机会了！”
就这么一耽误，宝马车确实已经消失在了小区门口。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胖子大哥转身从屋子里拿过来一包洗碗用的金属球，“当然，这口气你是一定要出的！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翻进小区。你拿着这个，翻进小区后，找到那辆宝马车，用棍子把这个捅进排气管！越深越好！一个偷车的告诉我的。绝对可以毁掉他的发动机。宝马车的发动机起码几十万，够你出气的了吧？”
我莫名其妙的笑了，然后朝着胖子老板，深深的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