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丝雀与白月光(6)(1 / 2)
人群散去,黎子晗跟在黎巍身后离开,又想起了被自己拉来的朝笙。
“朝朝,你和我们一道回去吗?”
朝笙安静地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打算回家。”
黎子晗点点头:“也是,戏演完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可怜的我还要打两个月白工呜呜呜。”黎巍瞥她一眼:“我也送你回学校?”黎子晗连忙抱紧她小姑的手臂,嬉笑道:“我就随便说说嘛。”
倒是易衡,闻言看了朝笙一眼,想起颜暮初也在,遂欢快地喊住周子悦:“走走走回酒店吧,明天还有一场夜戏熬。”
没有人与朝笙一道离开。
虽然颜暮初什么今天都没和她说,但是她大抵知道他的心情。
朝笙揉了揉自己的脸,迅速挤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
易衡最后走时看到她透着悲伤的侧脸,还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周子悦奇怪地看向他:“你叹什么气?”
易衡唉声叹气,一脸讳莫如深的神情。
地下车库里,耀眼的车灯亮起,陆赵二人正同颜暮初道别。能结识颜暮初实在叫他们高兴,明明是初次见面,却也热络得不得了。
颜暮初神情始终淡淡,赵琼升意犹未尽,还想说点什么,陆苒推了推他,爽朗笑道:“颜总,那我们先回啦,下次再约。”
他站在黑色的越野车旁轻轻颔首,身姿挺拔,是一副矜冷姿态。
引擎声轰鸣,车辆远去,地下停车场里复又沉寂。一直在晚餐中试图隐形的小金丝雀小心翼翼地靠近,带着忐忑和委屈。
他神情淡薄,拉开了车门。
“回去吧。”
越野车像只沉默的巨兽,车内的空气闷热。
朝笙知道颜暮初的反常来自于人们提起的宁望舒,她揣摩着“洛朝笙”的心情,感到了绵长的苦闷与悲伤,因为这么多年来“她”确确实实只是一个替身,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而眼前人只要想起宁望舒,求而不得的执念就是枷锁,沉重,无解。
“颜先生,对不起,我之前和学姐说好了的......因为只是一个很小的角色,我就来了。”
确实是一个很小的角色,小到她不理解为什么颜暮初骤然冷漠,于是她虽然不安,神情却还有些委屈疑惑。
昏昏暗暗的车灯下,女孩的眉眼好似镀上了一层模模糊糊的光,磨去了那些原本不像宁望舒的部分。
颜暮初的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激烈的翻涌。
朝笙低着头,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委屈,她轻声解释:“没有提前和你说是我不对,但是这是我第一次得到这样的机会......”
逝去的年岁仿佛倒流,在眼前重现。
——“阿暮,我知道这个时候说分手是我不对,是我自私,可是我是第一次得到这样好的机会,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大卫·德林电影的主角吗......”
我知道,所以你离开了我啊。
两个画面重合,眼前人好像就是宁望舒。
他不想再听下去。二十三岁的时候,颜暮初只能放手让宁望舒离去,三十岁的时候,人生的一切对他几乎都算唾手可得。
银色的手表在暗色里闪着冰冷的光泽,夏夜炙热,金属的冷意压过朝笙脸上的肌肤,一只修长劲瘦的手摁住了她意欲辩驳的嘴唇。
男子坐在朝笙面前,高大的身形带着无声的压力。他的神情也是冷的,眼睛却发红。朝笙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金丝雀一直很乖,所以今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颜暮初很生气。那种失去的感觉重新又加深,尽管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这种感觉反复的折磨——你和她有相似的面孔,你也要做出和她相同的选择吗?
酒精刺激他的情绪。他的声音带着寒意,手掌灼热的温度却传递给了朝笙。好像是二十多岁的宁望舒在他面前,哀伤地看着他,却要坚决的离开。
“朝朝,我给你的,还不够吗?”
他指的是——钱。
作为束缚住她人生的补偿,哪怕洛朝笙拒绝,某个以她名义开通的账户,首数字后面已缀了长长的一串零。
尽管颜暮初从未发觉,她近乎固执的未曾动用分毫。
声音很轻,却又让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朝笙眼睫轻颤。
分明是质问的语气,却让人意识到他连生气都不是单纯因为她。
年轻的女孩为自己前一刻的慌张解释而感到好笑,谁会关心一个替身的真心。
朝笙想开口,话却被他的手摁回了咽喉。颜暮初从来都掩盖在冷淡之下的偏执被催化。他的声音几近叹息:“如果再选一次,我要放你走吗?”
仿佛在询问朝笙,又好像是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然后问自己是否还能任由她离去。
朝笙只能仰脸望向他。颜暮初看到这双潋滟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孔,一如很多年前。
岁岁年年,他被那份不甘的、被横断的感情困住。颜暮初凝视着眼前人与宁望舒何其相似的眉眼,那些掩藏在冷淡下、已成执念的情绪翻涌着。
他神情依然冰冷,而手从朝笙的嘴唇上移开,缓缓向下,停在了朝笙柔软温热的脖颈。
这样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这样俯视着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确实就是他掌中的鸟。
朝笙眼中露出一丝惊惧,似乎是为从未见过的颜暮初。男人的温度太近,自尾椎攀爬而起的麻意反倒让她清醒。
小金丝雀的身躯好像有点儿在发抖,她大着眼睛,看着颜暮初。她向来是羞怯安静的,此刻直视着颜暮初,明明眼中有惧意,却不愿躲不愿避。
深夜的地下停车场,窗外明亮的长灯映照着一排排车辆,偶尔有车灯亮起,然后是发动机响起又远去的声音。
颜暮初俯下身来,他看着朝笙,女孩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