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落花时节(20)(1 / 2)
爱意如山倾覆,礼乐顷刻崩塌。
他吻过她眼泪流经的每一处,平息着她情绪临界时的颤抖。
手指被人攥紧了,鸢尾的花汁淌在掌心,谁人尖利的犬齿碾过他喉结上的小痣,留下触目的红。
因此泪水与鲜血一道滚落,带着温凉滑进了衣襟中。
时暮并不觉得痛。
正如小孩子似乎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喜欢的便要做一个标记。
咬痕渐深,如果她要给他盖这样的章,他甘愿成为她的领土。
夜色越深,唯有如雪的月光细细洒下,一切都恍若幽远的梦。
她的唇微微撤离了些,泛红的眼睛望着他。
他抱着她坐了起来,一点一点抹去了她嘴角的血痕。
眼神很柔软,手下的力度并不大。
朝笙看着青玉的扳指递到了眼前,忽而很轻的咬了下。
一触即离。
天翻地覆。
鸢尾纷纷地倒下,长叶与花瓣都倾在朝笙的腰间、颈侧、臂弯。
他的白发也倾泻往下。
衣袖纠缠,青玉扳指渡到了她的指尖。
钟山山巅,白雪终年不化,唯有长溪潺潺,流经钟山之南。
千顷的桃花坠落,惊起灵魂深处的回响。
要追前因,五千年前,这道回响早已飘荡在赤水之畔。
草叶摇动,不胜数的繁花摇动,它们向上漂浮而去,顷刻间,漫天的星辰变幻,银色的光海落在钟山之南。
朝笙微微睁大了眼。
“‘浮银’之术。”他说,“那时候你在丹若殿,一直没能给你看。”
是天上星河,为一人流转。
待到纷纷扬扬的花都落下,一切才又重归寂静。
相融的温度里,时暮忽而抓着她的手,探向了自己的脖颈。
脉搏起伏跳动,他的心跳声如雷。
“朝朝。”他引导着她的手指,触到了一片坚硬而炽热的赤色鳞片。
痛意顿生,他神情却依然温和。
“夫龙者……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撄之,则必杀人。”朝笙想起在琅嬛阁里读过的话,“这是,你的逆鳞。”
“是。”他暗金的眸子化作竖瞳,钻心之痛,贯穿游走。
赤鳞被他取下,放在了朝笙的掌中。
朝笙一怔,并不明白他的用意。
“我年长你太多了。”他抬手,拢起朝笙耳畔的碎发,“整整六万五千年的光阴横亘在此,诚然神或者魔的寿数近乎无尽,但这六万五千年,确确实实存在。”
“有时候会想,术法传承,人间景象,我能拿来讨你欢心,不过是因为我比你多活了些年岁。”
“这对你并不公平。”
“有朝一日,你会有更广博的阅历,见更盛大的山河。”
他桃花般的眼中映着她的倒影。
“这枚逆鳞是我的软肋,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无论何时,你要做什么选择,都可以。”
“偏爱和自由,我都允你。”
谁会在情最浓时先许离别?可时暮已见过她的失落与不快乐,若有朝一日,他不愿自己也成为她的枷锁。
不如让她握着自己的软肋犹如筹码,让她余生都能快意的活。
朝笙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咬下的伤口早已经干涸,她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忽而问道:“痛么?”
他揉着她散乱了的长发,笑着答她:“不痛。”
*
泡在钟山的温泉里时,意识终于彻底回笼。
朝笙浮在水面,乌发散在水中,松弛得像一片叶子。
她只需要任水将自己托起,什么都不必再去想。
爱或者遗憾,同时被一个人填满,他的逆鳞最后贴在了自己的心口,成为伴生她的一部分。
温热的水流中,朝笙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
水雾蒸腾,她稍稍坐起了些,头顶响起时暮的声音。
“要回丹若殿么?”
“要回的。”
祭舞是早年的允诺,没有轻易毁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