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露影藏形（2 / 2）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星云，秋季暴雨又将再次光临这片草原。一直在前方观察敌情的军士回来禀报，虎狂风有逃跑的迹象，史延卫一跃而起，转身去集合黑煞骑兵。
苻石安缓缓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天空，懒散的传令追击。
靠北的另一个山丘上，火把时隐时现，苻石安一脚将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堆踢开，火星四散飞溅，“去找一找。”他下达命令。亲兵们熟练的在四处寻找，很快，一小块布递到了他面前，借着火把展开，用碳条写的字迹呈现出来：‘大虎走卡洛山口南归。’
史延卫走了过来，大声嚷道：“苻将军，还等什么，快追吧。”
苻石安收起布条，微微笑道:“史首领，我知道你们部落以及黑煞军跟虎狂风有深仇大恨，虎狂风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已经将他赶到了这，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对史延卫惊愕的表情视而不见，苻石安带领着他的骑兵下山而去。
史延卫朝苻石安离开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抽出弯刀，指向闪电的天空，大声嚎叫：“勇士们追上去，报仇，报仇。”
一滴冰冷的雨点落在虎狂风的脸上，他们翻过山坡，停住了脚步，按照计划，老何带领着星叶部落的五位骑兵向北而行，其他的人跟着虎狂风转向东南边，从卡洛山口返回虎口五关。
叶小风仔细收拾好行囊，护卫们将食物都给了他们，见虎狂风走到身旁，他憨厚的笑了笑。
虎狂风帮他将马鞍紧了紧，小声说道：“小风，记住听老何头的话，紧紧跟着他，脱险后来虎门找我。”
“我知道。”
虎狂风看着叶小风腼腆的笑容，明亮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你哥叶草阵亡了。”
叶小风笑容明显的一僵，握住缰绳的手一阵哆嗦，颤抖的语调：“我知道了，我走了。”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轰轰的雷声在天边响起，雨正式落了下来。叶小风仰着头，让雨水敲打着他的面容，然后用手狠狠将脸上的雨水抹去，翻身上马，接过同伴的火把，跟随在老何头的身后，向着北方而去。
其余护卫将手中的火把全部熄灭，周边即刻变成了一片漆黑。
史延卫带领着追兵在大雨中隐约可以看见前面的点点火光，一面咒骂这该死的天气，一面紧紧追赶。
大雨磅礴，闪电和雷声交替，所有护卫们都趴在马上，将马的缰绳绑在前一匹马的马鞍上，排成一字型队伍。虎狂风微睁泛着黄光的眼睛，牵着战马的缰绳，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时绕过湍急的溪流和深深的水潭，躲过从山上滚落的山石和树木。
在卡洛山口，苻石安没有等到虎狂风，直到早上，看到湿淋淋的史延卫。史延卫告诉他，进入北边草原的只有五六名穿着牧民装束的骑兵，他派出几十名骑兵继续追击外，自己带领着其余的人往回仔细寻找，一夜的大雨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掉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苻石安叫来了韩高盖，在山区中仔细寻找虎狂风的踪迹。
下了一整夜的雨后，早晨阳光照在湿漉漉的灌木丛，还有虎狂风等人的身上。在一处隐秘山谷中，稍作休整，虎狂风带领着护卫们走出了温达挞丘陵，沿着北飒山脉的西面，不急不慢的往虎门五关的方向行进，直到他的身后再一次出现追兵。虎狂风带领着护卫们调转马头，钻进大山之中。
追踪虎狂风，苻石安等人渐渐的钻进北飒山脉的深处。就在苻石安犹豫是不是还要追击的时候，在虎狂风昨晚休息过的地方，又出现同样标志的布条：大虎将走清隗山谷。 苻石安忙找来了韩高盖，这次能在大雨过后的混乱中，准确发现虎狂风的逃跑路线，韩高盖立下了大功。
苻石安问起清隗山谷的方位，韩高盖的脸白了，犹豫半天，说道：“苻将军，清隗山谷太靠近虎群的老巢了。”
苻石安咬咬牙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不管成不成功，做完这次我们就撤。” 韩高盖无奈的点头。
傍晚，虎狂风在一处山间的水潭边扎下营，安排完警戒哨后，一群人坐在了水潭边的草地上，却没有生火。
“虎大，明天穿过清隗山谷后，我们往哪里走？”吴任毅问道。
“你当我的护卫有多长时间了？”
吴任毅一愣，没有想到虎狂风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说道：“有两年了吧，从镇旭都城回来后，就跟着虎大。”
虎狂风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你在我家老三那里待过，经过柳总管的调教，你们一个个都成才了。”
旁边的护卫们都笑了起来，有人打趣道：“我们都想着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去呢，从都城回来的兄弟，都被虎帅委以重任。”
吴任毅也笑道：“我也是机缘巧合，蒙虎帅看中，只跟柳总管学习了一年，算是时间最短的了，不像大壮兄弟，已经在那里呆了两年了。”
“是啊，日子过的真快，想当初让大壮去镇旭都城，还闹情绪来着，死活都不肯去，说去了要学认字，太难了。为此，我们还笑了他很长时间。”有护卫调笑起来。
虎狂风面无表情，可心中一阵发酸。你们哪里知道啊，我们的那位好兄弟已经战死在镇旭都城。他望向吴任毅，突然冷不丁的问道：“吴任毅，从镇旭都城回来后，你跟谁联系？”
吴任毅一直含笑听着众护卫们的调笑，猛的听到虎狂风的问话，先是一愣，一丝慌乱从眼中一闪而过，马上镇定道：“虎大，什么我跟谁联系啊？”
众护卫也是一愣，听不懂虎狂风的问题，都望向虎狂风和吴任毅两人，虎狂风已经从对方的眼睛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的护卫中为何会有草原蛮族的内应。”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盯向吴任毅，而吴任毅浑身一震，跳将起来，大声叫道：“虎大，我不懂你的意思。”
众护卫也都迅速站起，分散到四周，将吴任毅的退路封死。
虎狂风仍然坐着：“你知道你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吴任毅脸色平静，额头隐隐渗出汗水，目光四处游弋，不过仍然嘴硬道：“虎大，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虎狂风道：“你写的：大虎将走清隗山谷。我已经留给后面的追兵了。”
吴任毅挤出笑容，两手摊开道：“虎大，走清隗山谷，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是我留下的布条呢？”
“原因？好，我来告诉你。” 虎狂风瞪着泛黄的眼睛站了起来，“我们突出重围后，敌人一直都跟在后面，逼着我们向北，我们几次试图转向虎门五关的方向，都被他们给拦截，不会每次都那么巧，我们当中一定有人将我们的行踪提前告诉了他们。”周边护卫们静静听着虎狂风的话，手中的战刀握的更紧。虎狂风的手指一点点划过刀柄，“开始，我怀疑过星叶部落的牧民，不管怎么说，护卫们的忠诚远远高过草原牧民，所以，我让老何带着他们离开了。但很可惜，内鬼不是他们。”
“那也不一定是我啊，还有这么多护卫呢。” 吴任毅望向四周。
虎狂风的手指停在刀柄顶端：“我跟所有的护卫们朝夕相处，在场的护卫们，能写出清隗山谷四个字的人没有，除了你，因为你在镇旭都城学习过识字。”
“也不能因为我会写字，就认定是我。有可能这个内鬼平时装作不会写字呢。” 吴任毅摇头辩解道：
“有这种可能。” 虎狂风先是点头，他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击刀柄，“但我刚才只是说我看到了你留下的字，并没有说字写在哪里，而你却能说出布条。” 吴任毅仔细回想，脸色大变，慌忙抽出腰间的战刀。
护卫们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一脸不可置信，互相招呼着围了上去。
虎狂风说道：“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否则，你会死的很痛苦。”
吴任毅摆出战斗的姿势，一步一步向后退，冷笑道：“反正早晚都得死，我为什么要说？”
“知道为什么我只负责玄翼关的重甲骑兵营，而我家老二负责掌管收集敌方情报的黑虎司吗？” 虎狂风的手松开刀柄，“因为我没有我家老二狠，从来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他抬头看向不远处了一处丛林，喊道：“是吧，老二。”
丛林中一声弓弦响起，一只利箭射出，正中吴任毅的右大腿，将他直接射翻在地，众护卫扑上去，将这个昔日的战友牢牢摁在地上。虎御风带着一队黑衣大汉从丛林中走了出来。
“你还有闲情编排我。” 虎御风摇头苦笑。他已经知道发生在星叶部落的事情。
就在虎狂风失踪的第三天，斥候传来消息，草原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温达挞丘陵一带，由于虎狂风的意外失踪，虎帅将整个作战计划进行了调整。接到军令的虎御风，带领五万黑虎骑兵精锐和一万来自玄翼关的重甲铁骑离开青戍关，赶往藏军谷，一路走来，他不断派出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虎狂风的行踪。
吴任毅被黑虎司的安小河带到一旁审问。虎家俩兄弟重新坐在水潭边，虎御风说道：“父帅和我都着急，你却在这里游山玩水。”
虎狂风沉声回道：“我一直在等你。有人欠了我一笔血债，我要讨回来。” 虎御风歪头，看了一眼虎狂风那泛着黄光的瞳孔，点点头，说道：“由于你的失踪，父帅已经调整了作战计划，我们要尽快回到藏军谷。”
虎狂风泛黄的眼眸盯着面前的潭水一声不吭。
不多时，安小河走了过来：“他招了。”根据吴任毅交代，他是在镇旭都城被人收买，而收买他的人是镇北侯府的外事管家封伯。他在虎门五关接受玄翼关驻守北门的左都监将军封义国调遣。
虎御风迅速通过飞鸽传书，将这一情报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