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唯有死战（1 / 2）
望北寨作为青戍关一线的军寨，它的主要作用是抵御来自北方草原的进攻，所有的防御工事都是面向北面，而今面对来自南面敌人的进攻，白宇凌只能凭借还算陡峭的山势，用将士的血肉之躯层层阻击敌人疯狂的进攻。箭矢早已经用尽，但凡能搬动的石块也已顺着山坡砸了下去，好在紧要关头，驻守青松寨的将士在白利安的率领下冒险横穿草原，及时赶来支援，这才将望北寨守住。
战事稍稍停歇，白利安和赵唯南便双双找到白宇凌。“爹，撤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白利安抢先说道，“望北寨南坡地势太缓，敌人的战马直接可以冲上来，我们的伤亡太大了。”他沾着血迹的白净脸庞微微扭曲，双拳杵在桌子上，心痛的目光望着面前的父亲，就在刚才那轮对阵，他带来的一万骑兵在战斗中伤亡过半。
“往哪里撤？” 白宇凌更加花白的眉毛向上挑了挑。
“青松寨。”赵唯南接口道。看来两人私底下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对，青松寨。” 白利安补充道，“那里易守难攻，也储备了大量的粮食，足够大军度过这个冬天。”
“你们能想到，难道敌人就想不到吗。”白宇凌望着桌上的山川地图，缓缓摇头，撤往青松寨就只剩下从草原上横穿这唯一一条路线，作为带兵多年的老将，他怎么会不知道，一旦敌人在草原上设伏，虎门的将士就如同掉入狼群中的羊群，用不了多久，就会先是分割，然后包围，最后屠杀殆尽。
寨外号角声传来，敌人的新一轮进攻又开始了。白利安深深望了父亲一眼，转身走出大帐，现在唯有死战一条路了。
戈噶在得知让他在青戍关下吃了大亏的部队就在望北寨，便向草原王迪德罗立下军令状，不杀光敌人，拿下望北寨，提头来见。迪德罗对他的这个态度很满意。一改原有的厌恶，不但亲自设酒为他壮行，还送给他一大批缴获的精致铁铠甲。众部落首领岂能让戈噶一人去吃这块肥肉，也纷纷站出来请战，一浪高过一浪的阿谀奉承以及义无反顾的豪气充斥着整个大帐。这让迪德罗很是受用。
这就是一群想着不劳而获的肮脏‘秃鹫’。戈噶一再强压心中的厌恶。如今，他不断催促着这群‘秃鹫’进攻，而他将他的勇士埋伏在草原上。正如白宇凌所想，戈噶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过此时，他不禁敬佩白宇凌的坚韧，他特意没去阻截那一万骑兵，就是在等着白宇凌会率军撤离望北寨，他好在草原上一举围歼。守城你们厉害，可野战，哼哼。
再一次的攻击才刚刚开始，身后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从山谷的拐角先是冲出一队草原骑兵，在他们的背后红色的铁流狂奔而至，一面大旗上深红色的虎字迎风飘扬，戈噶浑身发冷，一边向旁躲闪，一边下达命令：“列阵，挡住他们。”
虎狂风冲在最前方，魏子羽紧跟在他的身后。魏子羽带来的消息让他庆幸不已。速战速决这个我懂。他摘下霸王枪，身后的一万铁甲骑兵则亮出寒光闪闪的战刀，人和马的汗水在山谷的寒气中交织成白色的雾气，从骑兵和战马的铁甲中渗透出来，将整个部队笼罩在一片雪白的雾网之中，如同从地狱之中冲出的杀神。
零星的箭矢阻挡不住这股红色铁流，匆忙组织起来的军阵瞬间被搅碎。
白宇凌得到消息，亲眼看到虎狂风的骑兵正从敌方的后面掩杀过来，不禁大喜，立刻带领军士们从山坡冲杀下去，两面的夹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草原大军瞬间崩溃，戈噶跑着最快，他趁敌人还没有合围之际冲杀出一条血路后落荒而逃。
杀红了眼的虎狂风随后紧追不舍。一路追逐，穿过雷重峡谷进入到了三重谷地。
“什么？”虎御风少有的瞪起了双眼，“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拦不住，虎大将军根本不听。”魏子羽用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掩不住眉间的焦急，破烂的铠甲上粘着鲜红的血迹和深红色的肉末，接过虎御风扔过来的水囊，大口大口喝了两口，“虎二将军，虎大将军杀红了眼。”
虎御风心中稍作思量，吩咐道：“去把范将军找来。”
范思宇急急赶到这位年轻的将军面前。
“范将军，我带兵去救援虎大。你守住吉洛峡谷口，同时在盖雷山谷的西面部署一队人马，如果看到是草原骑兵，不可恋战，立即带着所有将士退回藏军谷坚守。”
在范思宇的心中，虎御风是未来最有可能接虎帅位置的人。听到他的命令，不禁大惊道：“将军，你留下，我去救援虎大将军。”
“你劝不了他，只能我去。” 虎御风摇摇头，“他想战死在沙场，现在只有我能将他救回来。”
※ ※ ※ ※ ※
涂志勇久久望向远处灰蒙蒙一片，三重谷地的草场在上次的战斗中，被践踏殆尽，露出淡黑色的泥土，如今虽然看不清谷地中的情况，但他还是能够猜测出，草原骑兵正在蹂躏那块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
“斥候已经派出了吗？” 涂志勇转头问向旁边的姚恭远。
“派出去了。” 姚恭远是一名校尉。他的身材高挑，宽肩细腰，浑身肌肉，浓密的毛发，一双白眼球多黑眼球少的眼眸。强健的下颌用力嚼着刚刚丢进嘴里的牛肉干。
涂志勇羡慕他有如此好的胃口和心情。涂志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黑虎司的一所房间内，当时，他也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是这种态度让黑虎司的人极为恼火，不停询问他跟封义国的关系。姚恭远的回答也极其嚣张：‘我不认识他。他如何认识我，你问他去。’
不过，能让涂志勇佩服的人不多，姚恭远绝对算一个。那是在几天前。涂志勇作为主将，率领五万精锐步卒扼守雷重峡谷口，姚恭远所率领的五千骑兵被安排在军阵的前沿。他的前面是戍边禁军为主的军阵。好友何成德悄悄告诉他，前面的军团如果出现叛乱，就立刻带领剩下的军团撤入雷重峡谷，面对涂志勇诧异和不满，何成德无奈道：“我们没有时间去甄别叛军，只能用这个办法。”
草原骑兵从青石涧冲出后，径直杀向他们，霎时间，三重谷地中战马奔腾，双方展开野战交锋，满天的箭矢，如野兽般的呐喊声响彻天际。两万步卒用盾牌和长矛硬生生顶住了铁骑正面的轮番冲击，没有后退一步，姚恭远抓住敌人后撤喘息的机会，率领他的骑兵突然出击，缠住敌人，给步卒军阵的分割包抄提供的机会，最后他们竟然全歼了一个千余人的骑兵部队，姚恭远手持长矛，阵前对决，一击绝杀对方首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崩溃的不是他前面的军阵，而是护住他们两侧的军团，敌人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涂志勇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问道：“姚恭远，你就没有烦心的事情吗？”
姚恭远哈哈大笑，用他那巨手将喷在胡子上的牛肉渣擦去。“怎么没有，要是不给我东西吃，我一定会发狂。”又将一块牛肉干掰碎，丢进嘴里，含糊的说道，“我出生在草原，阿爸成天劳作，还是养不活我们几个孩子，所以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吃饱过。” 涂志勇摆手拒绝他递过来的牛肉干。他满不在乎的收回，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带着一群小伙伴偷偷跑到大山中打猎，不巧碰到了虎大，一来二去，就到了这里。” 姚恭远告诉涂志勇，当年虎狂风连摔他四、五个大跟头，他都不服，起来还是往上冲，虎狂风突然不打了，问是否愿意跟他交朋友，去他那里做客。
“我当时就问了一条，能让我吃饱吗？” 姚恭远终于将口中的食物咽下了肚，“你猜虎大怎么说？”
涂志勇摇摇头。
“他说：‘你回去。告诉草原上的汉子们，我愿意跟他们交朋友，到我这里来，酒管够，饭管饱。’”最后，姚恭远的眼睛再次望向远处山谷，悠悠的说道，“我们草原汉子，只要你把我们当兄弟，我们可以把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