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至九十六章(2 / 2)
四、不懂的装懂。
四条法则一说,我立马就懂了,来到这,咱也只能客随主便啦,还是听孟大妹子安排吧,啥这个不懂那个不会啊,就别抠着挠着的十万个为什么了,顺其自然,以后自己慢慢悟吧,再说了,下辈子是驴是马都是人家说了算,套用某古艺术家的一句台词:拐都不用了,还要啥山地车啊!可不是嘛,老实儿呆着得了,哪那么多说道儿啊?
按说这大道理人人会讲,人人也都懂,可是这事要让谁要摊上谁就知道有多难受了,你说现在整的我一脑袋问号,就是那皇上二大爷也睡不着觉啊。
据我观察,孟大妹子是一个心地善良并且有一定特长的人,可能也是怕我心里没着没落地,话里话外,她也向我透露了一些信息,除前面讲的托生界与现实世界的关系之外,断断续续地又讲了下面这些:
按她的话来说,我在托生界,托生界的居民是鬼(这个说法实在吓人,有鉴于此,在本文后续的表述中,为了减少各位读者不必要的感官刺激,我暂且把托生界的鬼表述为托生界的人),属于初来乍到的小白,现实户口未迁,托生界户口未上,属于不人不鬼的傀(查了半天字典,这个字正合适,半人半鬼,正是托生界大多数个体的状态),为了把我从托生界的职场小白培养成她那样纯洁、高尚、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同时也可以随时穿越现实世界与托生界的自由人,她会尽其所能,当然了,万事开头难,不积跬步,无以千里,为了早日实现这个目标,孟大妹子说明天我们就开始行动,先带我逛逛脱生界,顺便先把我的托生界暂住证给办了。
说话间,时间也真是过的太快了,转眼已是夜深人静,虽然那一刻我的困意全无,可孟大妹子已然是哈欠连天了。
那个晚上,听到孟大妹子说要陪我逛街,我真是兴奋的不行,转念一想,不禁又心生疑问,孟大妹子明天陪我逛街,那些喝汤的人可咋办呢?
要说孟大妹子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看着我一脸迷惑的小眼神儿,她眼含秋水,眉带春烟,一把将灯拉灭:
“天色不早,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早点歇了吧!”
……
对了,还有一句话得在这交待一下,要不然我还真睡不着觉,孟大妹子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孟梅,以后让我叫她阿梅就行啦!
第二天早晨,阿梅起的很早,当我睡眼惺忪地揉着小眼睛的时候,饭菜已经端上桌了。
开花馒头,小米粥,一盘咸菜条儿外加两个咸鸭蛋,要说这早饭也是挺合我的胃口,中规中矩不说,这搭配及花式,阿梅也算是用了心,馒头杠口,稀粥溜缝儿,配上嘎吱儿吱儿的咸菜条儿,外加上这一捅嗞儿嗞儿冒油儿的咸鸭蛋,我和阿梅吃得是国色天香。
即然阿梅交待了托生界的四法则,我也就没必要不多问了,这一天干啥,还是她咋说咋是吧。
从阿梅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昨天灯黑路暗,没来得及观察,今天走出来的时候,虽然感到阳光明媚,但还是感觉到有点怪怪的,四周的一切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尤其是路,明明是又宽又平,但走起来,总是有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还有的就是路两边的树木和建筑,总象是没有根基似的,似有云雾缭绕,又似悬浮半空,更奇怪的是路上行走的车马行傀,一个个都面无生气,实在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阿梅一路上话很少,只是快步走着,为了不让阿梅落下,我也紧紧地跟着。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方出现了一幢白色的小楼儿,阿梅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
“到了!”
“到了?这是哪呀?”
我的话刚一出口,又赶紧咽了回去,可不是嘛,这才多大一会啊,就把托生界的四大法则给忘啦!
小白楼儿,地处托生界西南大路与阳关大道的交叉口,是托生界户藉处的所在地。
当我和阿梅随着嘈杂的傀群,排队来到二楼办事窗口的时候,已是快中午了,办事窗口的小姐姐服务还算热情,她先让阿梅填了一张表,紧接着就把一张暂住证申请表递给了我,接表在手,正要填写,抬头再看阿梅时,却发现她已然不知了去向……
九十三、老张二哥
阿梅,阿梅,阿梅……
那一刻,我真的有些急了,可任凭我喊破嗓子,阿梅就是不见踪影,而就在这时,四周的一切景物仿佛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一般!
相比之下,还是现实世界的场景好啊,这下人也看清了,话也听懂了,脚底也不飘了,想到自己现在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儿,咱就别再麻烦阿梅啦!
表格说大不大,内容说多不多,貌似挺简单,可真要细填起来,还是真是不容易!
天知道暂住证这表格是谁设计的,总之一个字,实在是整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啊,归根结底,表上填的其实也就仨问题 :
你是谁?
咋来的?
咋没的?
我是谁?XXX;
咋来的?三老歪、包翠花两口子用大针管子穿来的;
咋没的?……
这最后一问,还真是让我犯了难,咋填呢?关键是我还真是不知道啊!再说了,阿梅的汤我还没喝,我也没没呀!
没没,对,没没,这可咋填呢?
得了,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咱还是咨询一下前台的两个小姐姐吧。
“这个简单,咋没的就填咋没的呗,跳河,上吊,趴铁道,被杀,失火,吃错药……”
看来前台负责咨询的两个小姐姐业务还是很熟练的。
“得得得,两个大妹子,咱别说这些吓人道怪词儿了行不,我跟你俩说,所有这些都不是,我没没!”
“没没?没没你来这干啥?”
“是阿梅领我来的,我真没没。”
“大哥,什么阿没儿阿有儿的,你开玩笑呐,没了就没了,没没就没没,阴天下雨不知道,没没没个个儿不知道啊?”
几个回合下来,听我七年谷子八年糠,前前后后一解释,前台两个小姐姐也让我彻底干懵圈了,可不是嘛,我要是没了呢,咋没的我自己还不知道,要是没没呢,阿梅又领我到这办暂住证,一想到这,我真是有点抓狂了,你说我这是倒底没没没啊。
“阿梅,阿梅,……”
你说咋就这么气人,这阿梅啊,直到现在还是不见个影,生乎啦地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不管啦。
正当我气得呜了嚎疯的时候,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大哥把我拽到了一边:
“兄弟,别吵吵扒火地啦,哥就问你一句话,想回去不?”
“你说啥?回去?咋回去呀?”
“咋来咋回去呗!”
“咋地,您那有三老歪和包翠花的穿越药水,一把能帮我穿回去?”
“穿越药水?那我可没有,我这边有人,只要肯花钱,保准能给你送回去!”
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感情这哥们儿就是专门负责向两边捣腾人的。
小孩儿没娘儿,说来话长,按这位老张二哥的话来说,他已经修行成阿梅那样的人了,相比分别固定在现实与托生界的众生相比,这位大哥是可以自由穿梭于现实和托生界的,于是那些现实中来的,如果还没有过够现实生活,贪恋荣华富贵、娇妻爱子亦或是贪生怕死的,又想着急回去,那也好说,只要你给人家花点钱,就能帮你破财免灾,可以趁你还没完全死透,直接打通托生界的各路关卡,给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反之,要是托生界过去的觉得托生的不好,让托生界这边的亲属知道了,这边有钱的亲属也可以花点钱,打通各路关节,直接把他整回来,然后再重新找个好人家托生!
话不说不明,老张二哥道理阐述的也是相当的简单,无需多言,此时此刻,看着这位胡子拉碴的大哥真是越发的可爱了,是啊,我亲爱的老张二哥呀,关键时刻,是你义无反顾地向我伸出了救援的小手,温暖了我那颗孤苦伶仃外加乱七八遭的心!
当着明人不说二话,拉着老张二哥酥嫩的小手,我的诉求更是喷薄而出,我跟他说,我的问题也是相当的简单,只要能把我整回51世纪,再和艾米、崽崽见面就行,钱财不是问题,敬请一百个放心,只要我们夫妻团圆,父子相见,你提啥条件我都能答应!
古人说,天下没有免费的筵席,老张二哥也是个做事敞快的人,即然大兄弟回家心切,也恰巧符合我见钱眼开的崇高境界,答成交易不成问题,只不过此处人多眼杂,线人众多,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说!
街头拐角一个没牌的小店,一盘尖椒干豆腐,一碟盐爆花生米,外加六瓶闷倒驴的大绿棒子,老张二哥我俩有吃有喝,唠起了实在嗑。
半开倒满,吹瓶全干,几个回合下来,老张二哥打开了话匣子。
老张二哥是个满嘴跑火车的直巴儿筒子脾气,借助几瓶闷倒驴的威力,我俩谈的是相当到位了。
老张二哥说,干他们这行也是有大小年的,赶上大年管的松,那钱可真能挣个爆啊,刚开始的时候,到小白楼办暂住证的都没啥人,为啥?没等到这呢,就让他们给截下了,现实世界大多都怕死,一不小心,让车刮了,马踩了,驴踢了,耗子咬了,总之吧,各式各样,哭哭唧唧地过来了,一听他们这花点钱就能回去,那可是打破脑袋都想办呐!
提到风光挣钱的时候,老张二哥脸上泛着红光,看着吃差不多了,对着服务员,一招小胖手:
“丫头,把账算一下,我买单!”
“二哥,我买吧。”
“你买?你哪来的钱?”
一听老张二哥说这话,我也下意识地摸了摸兜儿,天呐,我犄角旮旯摸了个遍,竟然连一个钢鏰也没摸出来!
可不是嘛,总在现实世界过日子,哪来托生界的钱啊!
不知老张二哥是喝多了,还是习惯了,***把我扒啦到一边:
“没钱怕啥呀,跟着二哥混,还差钱啊!”
“二哥,你说啥,我得跟你混?”
“对呀,不跟你混,手里没钱儿,咋回去呀?”
我终于听明白了,老张二哥这哪是想帮我回去呀,分明是想拉我入伙呀!一想到早上阿梅莫名消失,老张二哥突然出现,再想到要花大把的钱回去与艾米和崽崽团聚,眼下手里还分币儿没有,再看看眼前这顿不能白吃的饭,我的心呐,就跟过了电似的,要多难受就多难受啦!
看到我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老张二哥似乎也有些司空见惯了,他拍了拍我垂泪的小脸蛋儿:
“兄弟,大老爷儿们,哭啥呀,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要说咱这挣钱呀,说容易也容易,只要你跟着我,保证你那金光灿烂的想法一定能实现!”
“二哥,您可别骗我呀!”
“快把心搁肚里吧,稍安勿躁,咱俩再来一壶茶,让我把话说完。”
老张二哥似乎很享受向人讲述他牛X的美好时光,此刻,他嘴里叨着一根牙签,肥嫩的大屁股半倚半躺在茶椅上,浅浅地喝了一口圈儿茶,看着对面一脸哭相的我,接着讲了下去……
九十四、来钱道儿
老张二哥说,那时候,来到这就想办回去的人真是太多了,因阎王每年下达的调剂计划(可死可不死的名额)有限,于是上边握有调剂名额的牛头马面就成了香饽饽,每年年初,老阎头儿一下调剂计划,各路牛头马面就会各显神通,蜂拥而上,等他们瓜分完,也会视情况坐地起价,然后再批给他们这些二道贩子。
通常情况下,只要能把名额整到手,赶上好年头,再遇上个人傻钱多的主儿,发笔小财也是可能的。
常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现实世界的人来说,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啥价不价钱不钱的,基本上都是拼了老本也要办!
古人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大多数客户都是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只有经过上边线人核实过的客户,才能真正成为他们的服务对象,当然了,在名额有限的情况下,价高者得也是唯一的标准。
换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只要价钱合适够口,二哥他们就能接单,只要接单了就能打通各道关节,因为二哥他们知道,不管客户要死要活,只要一送到,这笔生意就算达成,自然而然,事先说好的分红和提成就挣到手啦!
因为心乱如麻,再加上老张二哥酒意渐浓,二斤半的大舌头在嘴里直和三斤半的大板牙打架,他后面云山雾罩的大话我确实有点听不下去了,直到他讲了下面这个故事,我才激灵一下来了精神头儿。
话说今年刚开年,就赶上了阎王老子他妈过大寿,于是老阎头儿大发善心,破天荒地多批了两万调剂额!
两万调剂额,这可真是一个万载难逢的大好事啊,要知道,这要赶上正常年景,总共也就几千个名额呀,而且这几千名额又要限号、抽签加特供,真等到了二哥这帮二道贩子手里的时候,不知已经被大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包的人扒了多少层皮了呢,这时候,你即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因为到手的价格奇高,就算能出手,也不一定能挣多少,如果整不好,赶上点儿背,还会砸在手里,出现这种情况,你就得想法找人顶额,这事儿风险大不说,真要是让事主给告了,那就更惨了,血本无归不算,好一好,连自己托生界自由人的身份都得搭进去。
好巧不巧,年初的时候,老张二哥的点子来了,这哥们儿居然便宜喽嗖地整了六个调剂名额,于是这段时间,老张二哥牛起来了,一想到能替老阎头掌管六个人的生死,做为托生界的平头百姓,老张二哥,简直美的连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古人有一句话,开饭馆不怕大肚子汉,张二哥现在是有名额不愁发大财!
张二哥每天在小白楼附近晃悠,不停地筛选着买主儿,他的意中人就是三条:不差钱儿,初来乍到,啥也不知道!
一听到这,我终于知道老张二哥为啥把我整这吃饭来啦,感情这三条,我全符合呀。
老张二哥手握六个额,整天在小白楼周边转悠,终于有一天,二哥的第一单买卖来了,按那个买主儿的话来说,这次想回去的原因是来的有点窝囊,自己有房有车,儿子孝顺,媳妇没说,没想到,过年打麻将和把自摸,小心脏一哆嗦,哏儿喽一下就没了脉波!
张二哥一听这个,乐得直拍大腿,天天在小白楼跟前儿晃悠,就盼着有这样人傻钱多的大哥,得了,情况也整清楚了,即然大哥不差钱,这头饭咱也别吃了,当时签字划押,趁着那头户口没销,尸首没烧,分财产正打得的乱七八遭,麻溜给送回去吧!
那是张二哥出道以来做的第一个大单,方方面面想得周全不说,也赶上打点各路牛头马面的热乎劲还没过,这人送的是相当顺当了,后来根据去那边的线人传来话说,那个大哥从死到复生基本都没遭啥罪,要死的时候呢,家属有话,咱一切顺其自然,尽量不要浪费那有限的医疗资源,咱可不能过分抢救,于是什么人工呼吸、心脏除颤、气管切开,一概都没用上,人刚一死透,伴着几声哭喊,小白布单一盖,就一切从简地让人家给拉走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幸亏大哥办事麻溜,没有一丝犹豫,才成功上岸,听线人说,人家是踩着刚要烧的空档,一个鲤鱼打挺活过来的,如果再晚一分钟那都完啦!当然了,瑕不掩玉,这个事儿据说也出了点小插曲儿,就是大哥这一个鲤鱼打挺啊,把当天那个司炉工吓的够呛,当时就口吐白沫发了神经。
老张二哥说,后来这个大哥还真是挺讲究,当初签合同答应的事,一样也没差,钱儿是钱儿,物是物,没过一个礼拜,全经天地银行给二哥烧来啦,有了这位大哥烧来的钱财,张二哥平地一声雷,在现实和托生两界打了个双响炮,为了这个事儿,甚至当时市面上还曾流行一首RAP,专门用来歌颂光芒万丈的张二哥,据张二哥的回忆,那首传唱一时的RAP词儿是这样的:
切克闹,切克闹,
哦,呃,?,
这是个美丽传说,
社会榜一王大哥,
打牌专爱和自摸,
自摸就自摸,
摸上就哆嗦,
手哆嗦,
脚哆嗦,
最后一下心哆嗦,
可怜王大哥,
芳龄五十多,
是儿子孝顺,
是媳妇没说,
最关键,
他别墅库里有俩跑车!
切克闹,切克闹,
哦,呃,?,
这是个神奇传说,
王哥杆屁儿找二哥,
心里有话没处说,
没说就没说,
说了不白说,
你出钱,
我出车,
立马送你回家说,
乐坏王大哥,
重新活一波,
是儿子孝顺,
是媳妇没说,
最关键,
他别墅库里有俩跑车!
老张二哥一边唱,一边说,不觉间,天色已然不早了,小店虽然不大,但服务员到点下班的个性一点也不差,前后倒过几次茶,红衣绿裤的小姑娘终于还是没板住那句话:
“两位大哥还需要点主食吗,如果不需要,后厨可要下班啦!”
老张二哥一听这话,一翻白眼儿,回了一句:
“小丫头,说话挺含蓄呀,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如果他不来,就告诉他,老张二哥来啦!”
“甭管他,听二哥继续给你讲!”
也许是老张二哥讲的声情并茂的缘故吧,加上困劲已过,我对二哥讲的故事又增添了几分兴致:
“二哥,后来呢?”
“你看看你,急啥呀,我先出去尿泼尿,回来再给你讲啊。”
老张二哥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顺便抖着久坐发麻的小脚,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门。
九十五、难落的户口
老张二哥出去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间小店的布置也没啥特别之处,咋说呢,这么说吧,就跟你们经常看到的街边小吃部一样,小门小户,门脸儿更是七扭八歪,看不出颜色的大墙上挂着图文并茂的菜牌,给人一种份儿大量足、红油亮色、透着一股便宜味的朴素感觉。
要说这个小店稍微有点特别之处,那就是我和老张二哥呆的这个小茶厅,人多的时候可以侯客等座,人少的时候,可以供二哥这样的社会大哥摆谱撒泼!
现在看来,老张二哥的腰子可能不太好,尿溜儿有点长,没想到,他这一去,时间过的还真挺慢,此刻,吧台上红衣绿裤的服务员也正气的无可奈何。
“大妹子,几点下班呀?”
看我一脸笑意的问,小服务员不由得忸怩起来,她一手抻着红衣袖,一手摆楞着菜牌,然后眉锋陡然一转,粗声大嗓地说:
“大哥呀,咱别给这闲皮淡话啦,你要是同情我,就跟二哥说早点散了吧,我该下班啦!”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打住与小姑娘没话逗话的交流,可不是嘛,她这话真是没法接了,正应了那句话,白菜地里耍镰刀,人家直接把嗑(棵)给唠(捞)散啦!
“咋地,老马头儿,看我到你这喝点,就躲起来了,怕我不算账啊?”
正当我和小服务员相视无言的时候,老张二哥一手提着裤腰带,一手薅着一个半大老头儿,从外边走了进来!
“二哥,不,不是,二兄弟,不至于,不至于,刚才真的出去买干豆腐去了,再说了,你来了,是给我送钱来了,我能躲吗?”
“我说也不至于,来,小姑娘,再给我添个叶子茶!”
二哥一边胡乱地用纸巾擦了几下滴滴嗒嗒的手,一边端起小姑娘刚递过来的大茶壶:
“哥们啊,我这正和哥们儿唠生意呢,正好你回来了,这回好了,你再说说你的事儿吧!”
“好啊,哥们儿,你们哥俩先唠着,稍等一下会儿,我先拢一下账,马上就过来!”
“行啊,早点过来吧!”
张二哥说的第二个名额与这个饭店老板有关。
那是一个春花烂漫、草长莺飞的早晨。老张二哥正在小白楼附近焦急地寻找着合适的客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半大老头儿向他走了过来:
“二兄弟,等活儿呐?”
“哟,老马大哥,今儿没去饭店呐?”
“可不是,这不一大早就来找你来了嘛,我呀,想求你一个事儿!”
饭店的老板老马头儿姓马,按托生界的年龄来说,他还称不上老,只不过是人长的有点着急,这里呢,咱也照顾一下人家的隐私,姑且就叫他老马头儿吧。
话说老马头儿先方走的早,自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心里刺刺挠挠地总想办个后老伴,怎奈这托生界是男多女少,别说你个半大老头儿了,你就是一个黄花大小子,那找对象也一样费劲,到时候没对象,感情空虚没着没落不说,总憋着也不是一个事儿,于是那些急的不行的人呐,就经常往小白楼儿这旮儿凑合,一旦遇上那没钱回去又不着急托生的女事主,就托人给说合一下,万一成了呢,就打通关系帮办个托生界的暂住证,俩人先打伙过日子,等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办个常驻户口。
要说这个事吧,有时也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但在托生界终究还是属于违法的,咋说呢,按现在的话来说呢,你在托生界没户口,就属于半人半鬼的傀,一没自留地,二不能分住房,关键是作为黑户,每年老阎头儿都会派牛头马面查上几次,小来小去破财免灾,罚钱了事,真要是赶上几年一次的严打,皇上二大爷说话都不好使,抓到现形,一律领到阿梅那喝汤,然后就会被一脚踢出托生界,至于你下去托生成人还是兔子、老虎、狗那就得全凭造化啦!
可能有人问了,即然这么麻烦,那直接上个户口不就完了,其实问题远不止这么简单,要知道,大部分来小白楼儿办的都是临时的暂住证,这还得有人做保,否则小白楼只是给盖个过路章,短则当天,长则两天,就得凭章去阿梅那喝汤上路!
讲到这,可能又有人说了,那我不去办了还不行吗?不去呀,不去也行,知道十八层地狱吧,到时你要是不去,让牛头马面给抓个正着,他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俩小胳膊一架,连号子都不用喊,直接就给你往那里一扔,随着“啊”的一声,自由落体,具体能到第几层,那就看你平时做恶多少啦,至于后面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古代民间传说已经写的很详细了,说句实话,那些传说里的东西一样都不带差的,个儿保个儿,全是真的,你就说你害怕不害怕吧!
当然了,托生界也是需要常住居民的,不过要获得常住居民身份,那可是相当有难度了,一来老阎头儿觉得人多麻烦,自古以来人家干的就是销户的活儿,自己这整那么多,到时让他自己的刀咔哧自己的把儿,再说了,整个托生界就这么几头半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熟头巴脑地,实在是于心不忍,一是自己心善面软,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再加上方方面面的三亲六故,七大姑八大姨,烂眼边子二舅母以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外带干亲干亲家,一听说要给谁销户,他们都会找来一大帮人来求情,整的老阎头儿每年都是烦不胜烦;如果都不销户吧,老阎头儿这托生界还有编制限制,等着自然减员吧,这帮哥们儿姐们儿又贼啦会养生,年百辈子也减不了几个人,远的不说,就说桥边卖汤的老孟太太吧,多大岁数咱也不用细说了,那大体格子比老阎头儿都硬实儿,你就别提别人了,所以呀,干脆,咱没特殊情况呀,每年正式户口就一百名额,咱是按积分多少排序,分数相同摇号上户!
说完了托生界的户口政策,咱再说说积分落户吧,用当地人的话来说,那可是相当地难了,每年小老姓就是拼了老命表现也积不上10分,问题是听上次才上了户口的人说,他是7000分和四个同分的人摇了三次号才整上的,听了这个,你就不难理解了,做为初来乍到的小傀呀,你要不是老阎头儿急需引进的人才啊,想在短期内上个户口,恐怕比登天都难啊。
九十六、八十万亿
老马头儿先方没了,想找个后老伴,本地儿狼多肉少,那女的更是少上加少,为此,每每夜深人静,老马头儿总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激情难耐之下,他每天都到小白楼儿这边逛荡,一旦遇到合适的傀,就托人帮忙办个暂住证,再领回家临时过上一段时间,也算聊解寂寞,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了,天下多有不幸的婚姻,没有不想找后老伴的老头儿!当然了,不管神仙凡人,上至八戒七仙女,下至现实世界成天相亲的大爷大妈,再到托生界的老马头儿,这个事呀,咱也没必要分个男女,正所谓:家家卖烧酒,不露是高手!更何况宇宙就这么大,圈儿套圈儿扯俩挂仨地关系,多少都能拉咯儿上点亲亲儿,谁还不知道谁呀!
老马头儿挣的不多,小饭店年吃年用还行,但一年下来,除了吃穿用度,杂七杂八的税费,再加上一些人情礼往,手里也基本上剩不下啥钱了,因此,大钱拿不出的他,帮打伙跟他过的傀老太太们办的全是短期的暂住证,长则十天半月,短则就几天,当然了,合适就多过几天,不合适呢就一拍两散,你去喝你的汤,我开我的店,咱两不耽误,不过,例外的事儿也是有的,广种薄收的情况下,偶尔也能碰上一两个心投意合的,但常常败兴的是刚处的火热,正是情浓意切之时,就赶上牛头马面查户口,这时要是钱顶不上,那还没搂热乎的后老伴就让人家带走喝汤啦。
常言说天长日久,搂块石头都能焐热,更何况是那些知冷知热没过几天的后老伴呢!
唉,真是往事难回首啊,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每每想到身边走马灯似的后老伴,再一次又一次被牛头马面拉走喝汤的场景,被迫打野食儿的老马头儿总是心不能已,老泪纵横!
老马头儿想找个固定的后老伴儿这事儿一想就是好几年,几年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除了省吃俭用攒钱的同时,他也不时不时地去小白楼儿转转,直到那一天,他终于等到了那年花开月正圆的好时机!
古人说,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竞成,好巧不巧,这一天,他托线人打听的事有了回音,说是几十年前被从他家小店带走喝汤的一个后老伴,后来还真就托成了现实世界的人,据说那个老太太这些年过得不咋好,命苦命硬的她,在那边好不容易找个老伴,跟她吃苦受累了大半辈子,好日子才过几天就没了,生性刚强的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大的几个孩子,偏偏又驴性八道,对她更是不孝,现在,刚刚熬到退休的她,脑袋还有点缺弦儿,周围骗子如影相随,可说是儿子嫌姑娘怨,今儿个挨打明儿个受骗,弄得她是居无定所,整天以泪洗面,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最近都寻死觅活好几次了。
老马头儿一听这些,当时心中一片凄凉,几经思考,一拍大腿,这我要是求人把她整回来,也算帮她解脱了,如果到这边之前我先给她淘登个调剂额,户口也就能名正言顺地上上了,到时候,你说我们老两口,守个小饭店,抽点香烟,喝点茶水,扯个闲皮儿,嗑点瓜籽儿,有说有笑,那有多嘚儿!
一想到这,老马头儿就激动地对自己的智商连挑大指,你说就我这个曲线救国外加百年好合的计划,又有谁能想到呢?
好事合计一万遍,不做也是个空,现在咱是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啊,刚从饭店吃饭人那里听说老张二兄弟这有现成的名额,咱还是马上就去找他吧!
老马头儿急哧乎啦地找到老张二哥,把事吧啦吧啦地说了出来,老张二哥听完,也是爽快人:
“哎呀,老马大哥,都不外人,不过咱还是亲兄弟明算账,我这名额也不是白来地,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咱也不给你价上加价啦,您就给个亲情价,八十万亿,这不算多吧?”
“八十万亿!大兄弟,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就我这小店,一年连偷税带缺斤短两外加以次充好也就挣个百八十亿,你这一张口八十万亿,也忒黑了点吧?”
“老马大哥呀,要说原先也就百八十亿也能下来,可现在那边往这边烧过来的钱呐,那一张票上面,一后面的零数都数不清了,咱这两年,钱都毛得不行了,别的不说,就说你买的那个干豆腐吧,都七八千一斤啦!”
一听老张二哥说这话,老马头儿也不吱声了,可不是嘛,远的不说,就拿这几年来说吧,那边的人也不知怎么了,往这边烧的票一张比一张大,有时那上面的零都得数上小半天,要不是这几年老阎头儿颁布新法令,对那边烧来的票一律看数不看零,现在出去买点东西都不好算账啦!一想到这,老马头儿立马来了精神头儿:
“二兄弟,你说这八十万亿,是不是按旧法查零计算呢?”
“对呀,要是不查零,你也拿不出来呀!”
一听这话,老马头儿心中的石头马上就落地了,要说查零,二兄弟开的八十万亿,相比从那边整回来一个大活人来说,那价还真不算高!
价一谈妥,老马头儿的心甭提有多高兴了,回家登梯子爬房,东掏西找,再拿着十多个存折到各大银行跑了几圈儿,第二天早上,就用土篮子挎着八十万亿来找老张二哥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带着大半辈子攒下的家当,此时的老马头儿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他一把抓住老张二哥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二兄弟啊,就这些了,在家我查了好几遍,跟八十万亿就差八千一,您就收下吧,要是差八千一不行,下次吃饭哥给你加个尖椒干豆腐,放心,保准少放尖椒多放干豆腐!”
“哎呀妈呀,老马大哥呀,你说咱们打小就十里八村住着,我还差你那万八千的,这钱我收下了,剩下的事你就瞧好吧!”
古人说,收人钱财,替人主事,二哥收了老马头儿一土篮子钱,马上就与老马头儿签了合同和字据。
从老张二哥家出来的时候,老马头儿的心情真是畅快极了,一想到后老伴过两天就能会回到自己身边,竟情不自禁地哼起小曲儿来:
漂泊在外多少春秋,
做人一直都很直溜儿,
如今还是一个单身狗,
盼望月老给个小妞儿,
现在生活吃穿不愁,
开着小车住着高楼,
一年四季又要到头,
过年收礼只收女朋友,
光棍儿啊,难呐,
看别人有媳妇,
阖家团圆啊,
光棍儿我一人多孤单,
堆儿堆儿嗨嗨,
哪啦吚呼嗨,
堆儿堆儿嗨嗨,
哪啦吚呼嗨,
吚呼嗨儿嗨儿,
呐呼嗨儿嗨儿,
光棍儿我一人多孤单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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