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狗儿生怨（2 / 2）

王狗儿心如刀割心疼钱财，“这可如何是好？”

刘氏也一脸无奈，“难不成那么大的公侯世家就这么败落了，竟然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再没有能容留巧姐的去处？”

“怕是真没有这么个人物，不定是死的死散的散，自顾不暇也不好说，若不然，怎么个连府上最是稀罕的宝二爷如今也成了乞丐？”刘姥姥一番叹息，“着实让人做梦也想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这般天地，实在见不得这样的造化弄人。”

“那总是人家的事，咱庄户人家看不出端倪，只是咱们把这巧姐揽了来，原是想倚仗公侯世家，寻个好处，现下倒好，人家舍咱几个银子，刚置办些田产，还没等焐热乎，这下倒是干净，这几年挣下的不算，连房宅也都搭了进去，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这日子还怎么过？”

王狗儿虽然是满腹牢骚，却说的是实话。

《红楼商人》插图008

王家原是用贾府周济的百两余银，又变卖了贾府太太、奶奶和姑娘们施舍的布匹衣物一应零碎东西，共计不到三百两银子，买了二十五亩田地，修缮了房宅，增建了房舍，这几年总算有些收获。

如今为巧姐赎身，不仅将房宅地契都抵押给了庄上乡绅大户周员外，就连家里积攒的二百银两也派上用了，若连本带利赎回房宅地契还好，倘若赎不回来，全部家产顷刻间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知恩不报，像巧儿姑娘狠舅奸兄一样落井下石。”刘氏纯朴善良，虽为农妇，却有几分义气，“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大不了咱们同过去一样租房子，给地主扛活，过清苦日子，哪就不得活了？”

“说得轻巧，你可知这几年我付出了多少辛苦？”王狗儿愤愤然不甘心，“怕是以后想翻身都不可能，只能给人家当牛做马使了。”

“都是老身的主意，见不得人家凄惨遭殃，虽这么着，也是实在没法子。”刘姥姥丝毫不后悔，“事到如今，也没个后悔，必要做得，不然还成什么人了？”

“原来你老只能惹神不能送神，总得想个补救办法才好。”

王狗儿话中带刺，暗里埋怨，刘姥姥只好忍气吞声。

“如何补救，天上掉不下银子来，既是掉下来也到不了咱们手里，到头来还不得一点点积攒，咱们嘴上省些，你和板儿多出些力气，弄些柴炭，我和青儿多织几匹布，转过年牛犊生下来也值几个，鸡鸭鹅蛋全卖了又能凑上几两，田地里收成留够口粮，一年到头总有几十两银子赚头，再辛苦做点小生意，熬上个十年八载总可以还上这笔债。”

刘氏如此盘算，不料王狗儿冷水立马泼了过来，“算得看似精明，可你是个糊涂虫，只你算得这些还不够给人家的抵押利银，若不赎回，再不做死契，便是利滚利，即便累死累活拼了我这条老命也是白搭。”

刘氏没有想到这层，自知无法反驳，便不再做声，也觉得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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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千里迢迢把巧姐救出苦海，咱们也是仁至义尽了，依我看，不如找个好人家把巧姐嫁了，得些聘礼，就算咱们搭上些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王狗儿盘算出新主意，原是心里这样想的，刘姥姥随即道：“你这主意，只怕摊上不好人家，巧哥儿嫁过去受委屈，贾府琏二奶奶跪求过我，咱不能亏了心，这巧哥儿生在金罐儿里，一向视如掌上明珠，如今虽不比往常，也万万不能作践她，我原本想再过两年，等板儿成年了，让他俩有个姻缘，虽不比那些有钱人家，可是在眼皮子底下宠着，总不能气受不是。”

“您老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只是也不掂量掂量板儿半斤八两，土成泥塑的，如何攀得起人家金身玉体，那五百两银子哪是咱们消受得起的。”

王狗儿点明反对这事，这个家终归他是一家之主，刘姥姥虽为长辈，不过讨个尊重，断然不能主事。

皆因王家这几年好过，乃贾府周济使然，刘姥姥功不可没，因想着救急要紧，王狗儿之前才没有阻拦抵押房宅和地契，万没料到如今扎在手里。

抵押房宅和地契换得三百两银子，加上家里积攒的二百两，勉强凑足五百两赎金，这是王家的全部家当。

此事如何想法，王家非一时能拿得出个主意。

时已入夜，刘姥姥和板儿奔波劳顿早已乏困，只能暂罢歇息，熄灭火烛，各自也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