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渊源（1 / 2）

他与她之间的渊源要追溯到五年前。

五年，不长不短的时间，她已经忘记了，但他却牢牢地记住了那个华灯初上的夜。

那晚他从上林苑暴室中出来，他杀了一个人，又在乱坟岗，救了一个鬼。

上林苑是皇家风景园林，八川分流，中养百兽，乃天子春秋射猎之所。而世人不知道的是，在建章宫的地下还有一座暗无天日的斗兽场，里面关着的除了猛兽，还有人。

大都是些七八岁、十几岁上的孩子，男女都有。他们有的是流民，有的是家族覆灭被罚没入宫为奴的，还有的是家中穷得过不下去了自愿被卖到这里的。

他们被关在这座斗兽场中，唯一的作用便是厮杀。相互厮杀，与猛兽厮杀，以及与那个少年厮杀。就像一块磨刀石，以他们的生命为代价，最终要为主上打磨一件绝世无双的利器。

而那个李承晔就是那件利器。

他从五岁便被圣人送到了这里，他已经记不清当时他的父皇是怎么与他说的了，他只清晰地记得他被关在里面整整三日。

刚开始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他，他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传来的除了野兽的嘶吼，就是一声声凄厉的哭嚎，令他无比害怕。

后来他就无暇顾及黑暗带给他的恐惧了，因为饥饿与寒冷仿佛更让人难熬。

直到第三日，他推开了那扇门，走进了唯一光亮的地方，与几个孩子抢食了一块还带着余温的生肉。

从那之后他就没有办法正常进食了。

他的父皇没有选错人。之后很快他便适应了那里的生存法则。他与一个个年龄相仿的人相识，结盟，再如同兽一般为了一点食物互相背叛，厮杀，最后看着他倒在自己的刀刃下。

朝风是他救下的第一个人。

那次搏杀他败了，倒在了朝风的拳头之下，可朝风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夺了食物就走，而是走过来将他扶了起来。

朝风是后来他给赐的名字，那时候他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十七，意味着他是第十七个要死在他刀下的人。

十七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对他道：“明日与你搏杀的是我的妹妹，希望你饶她一命。”

他的话让李承晔觉得有些可笑。这里每个人宿命都是一样的，反正最后都会死在他的刀刃下，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在这里，多活一日与少活一日有何区别？”

朝风说：“命长命短并无区别，但死在哪一日，有区别。”

“哦？”他有了些兴趣，问：“为何？”

朝风朝他拱手行礼：“后日是她的生辰，过了生辰她便十五岁了，我曾经答应过她，要等她及笄之后娶她。”

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他的眼神很坚定，他说：“我有诺于她，虽不能践，但好歹让她做完这个梦。”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他身处地狱已久，他以为他早就习惯了这样非人的磨炼，可是在那一刹那，他突然迫切地想从这修罗场中走出去。

他想看看天上的云，想吹吹林间的风，想仰头拜神佛，想垂首悯世人，想活在人间。

所以下一刻他手中的薄刃刺进了朝风的胸膛，之后他又去乱葬岗将他拖了回去。

之后，他又救了好几个人，那些人都成了他养在王府的暗卫。

听云便是朝风口中的“妹妹”，是他救的最后一个人。

也是那晚，他一身血污，慌不择路，闯到了一辆车驾上，闯到了他的小狐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