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宣泄（2 / 2）

承明殿的早朝因着宫中闹瘟疫的事情，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人人均是白纱覆面，殿上弥漫着浓烈的药汤的味道，这一次诸臣各奏其事，没有人反对上坐垂帘之后旁听政务的那位女子是否逾矩——因为圣人发热了。

宜音有一瞬想到他们所看重的比天还大的规矩，原来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荒谬可笑，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静静听着底下大臣奏事，平静地回复，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终于在快要结束时，她淡声开了口，先是问京兆府尹长安感染瘟疫的详情如何，京兆尹回禀：“回太后的话，已经做了详细排查，已确定感染者八十六人，与之接触者二百一十七人，这些人现已被统一安置在了城郊。”

宜音点了点头，又传问禁军统领沈玹：“城防近日如何？”

沈玹恭敬作答：“禀太后，各城门关口进出勘验鱼符与传信，这几日抓获几个了企图蒙混入城的，具体目的还在审查。”

宜音还未说话，下首处一位官员便躬身行礼，出列矛头直接对准沈玹，道：“瘟疫都闹到了内廷，沈大人这位禁军统领一点牵连都没有，如今既然抓到了可疑人员，为何不交刑部审查？你们禁军何时有了拘押审查的权力？”

问这话的官员是御史台的一位言官，姓刘，是贿赂杨三郎手底下的一位幕僚惊得御史台。他的侄子此前在禁军沈玹手底下做事，因为玩忽职守被查办了，所以此次在朝堂上对着沈玹发难，很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

沈玹并未答言，谁想这位言官却不依不饶，跪地说了一大堆，硬是要逼着上头处置禁军的失职之罪。但是谁都明白，此刻处置了禁军统领，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顶上，那就相当于城防彻底失控。

如今圣人称病，摄政王那边忙着江南赈灾出兵的事情，他们瞅准了这个时机，也瞅准了上位者是个女人。

好眼力，好谋算！

宜音冷眼看着他跪地不起，口若悬河，半晌等他说罢了，才轻声问：“那大人以为该如何呢？陛下病着，摄政王又忙着，吾区区后宫妇人懂什么？不过是坐在这里装装样子罢了，六部与内阁，你们怎么商议就怎么办罢，依着刘大人的意思，禁军即便是裁撤了也没什么的，吾这里过得去。”

“娘娘，”张寿颤颤巍巍走出来，咳了好几声才说：“内阁断然没有在此时裁撤禁军的意思。”

“呵，这倒奇了，”珠帘后的太后冷嗤道：“瘟疫横行，江南流民不断涌向长安，禁中甚至比宫外更早出现病例，如今圣人都病倒了，内应还没乱起来，你们外面倒先嚷起来了。好啊，都打量着吾一个后宫妇人心慈手软的，遇事每个主张，这个也要哄上一哄，那个也要骗上一骗。”

眼看着太后动了怒，以张寿为首的一众大臣纷纷跪倒，口称：“臣等不敢，还请娘娘息怒。”

“息怒，吾有何怒？国难当前，一个个领着朝廷的俸禄，干的是什么勾当？你们当真以为皇天不知，圣人不知，吾不知吗？等着吧，都等着吧，总有引火烧身的那一日，吾倒要看看到时候谁笑到最后。”

太后冷声斥了一句，但很快又平息下来，说：“刘大人所言极是，禁军确实没有拘押审查之权，但是瘟疫最先起于禁中，刑部又不便于调查内廷。”

“仪鸾阁掌圣人亲卫。”她忖了忖，对沈玹说：“沈卿，禁军所抓获的可疑流民便移交仪鸾阁吧，此事事关重大，算是陛下亲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