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Another gift(2 / 2)
“你也应该多少体会到了吧,这场所谓的‘战争’,其缘起的目的到底有多空泛。一场找不到理由、看不到尽头的抵抗战争,‘反叛者’其实不一定就是坏人(Bad guy),特别是对于那些凡人而言。”
将问我不可置否,因为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但将问我只能保持沉默,他只是个外来者,理解不了本地人的想法和情怀,他不想把自己客观高位的视角所带来的理所应当强加在他人身上。
“或许对于那些横遭战争磨难的凡人来说,如果莫德雷德的反叛能够尽早结束战争带回和平,那未来他们修撰的史书里和莫德雷德有关的条目估计也尽是一些好词吧?”X先生继续说道,
“那么....相对而言,莫德雷德要反叛的「圆桌骑士团」,到底是‘坏’到什么程度,以至于他需要向我这个真正的疯子寻求帮助?”
这正是一直以来所被忽略的关键(The Key)。
如果从广义,或者说人道角度上来看莫德雷德不是坏人的话,那谁才是坏人?
在“指针”晃动着隐约有些停驻的倾向前,X先生再度加码。
他跳跃性地说出了另一个隐秘:“你知道吗?北欧与希腊一方目前最核心的战略目标。”
“拿下「阿瓦隆」,进一步获得「塔」的控制权,以及其中的隐秘。”将问我下意识地回答。
而X先生则是大幅度地摆头:“不不不,你似乎搞错了。获取「塔」的隐秘确实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但只是想要获取隐秘的话,以他们汇聚起来的力量之强,其实并不需要‘拿下「阿瓦隆」’这个多余的步骤。”
“当敌人太过弱小时,在一场注定胜利的战争里就得小心你的盟友。拿下「阿瓦隆」就是掌控了主动权.....这是合理的。”将问我出言反驳。
“NO.”又一次的否定,X先生干脆直接给出了答案,“虽然不必要,但拿下「阿瓦隆」确实是合理的,因为想要打开「塔」就必须有着对应的「钥匙」。”
大不列颠以及「阿瓦隆」能与整片大陆为敌打到现在的“直接原因”不是什么保家卫国、寸土不让,而是“不肯交出「钥匙」”。
这是X先生没有说出来的话。
而将问我也终于想起来了,那天艾妲给自己看过一次的「先锋之枪·伦戈米尼亚德」。
而拿到存放在艾妲体内的「钥匙」,才是这一路上被追杀的原因。
“想到那个关键之人了吗?”
“你已经知道「钥匙」被存放在某人的体内了,对吗?所以北欧方才会乱入有她所在的前哨战场,并夜袭了前哨营地,在那之后又陷入了平静。”将问我没有回答X先生,而是反问,“你们已经不需要再广域地去针对这一整片大地了,对吗?”
“不得不说,将问我先生,你梳理信息的速度真的是很快,只是一两秒就理清并反向察觉了侵略方的战略目标变化。”X先生给予了肯定。
“而且,这样的变化也是「莫德雷德」所想要的。”
“对!这场牵涉庞大的闹剧固然值得观赏,但既然作出了许诺,那么我就必然会完成交换的条件。”X先生说起这话时看起来很是骄傲,“这就是契约精神。”
将问我又一次陷入沉默。
如此梳理下来,他也不能忽略另一个前提——艾妲已经被莫德雷德的帮手,也就是加拉哈德抓走了。
在这个前提下,X先生诱导着与将问我产生的所有对话......此时都像是在炫耀。
不论背后是否还有另一只大手,X先生的谋划无疑已经又一次地来到了成功的近前。
而这一次,状态极差的自己还能扭转命运,终结他的阴谋吗?
‘该死,如果在地道里我没有犯蠢,情况还不至于会这么糟糕,连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将问我想到这,不由得又一次反思着自己的鲁莽。
X先生又突然补充了一句:“另外一提,莫德雷德把身体给我的最后一个条件是:尽可能地疏散附近的平民。我可是老实地照做了。”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是想标榜自己的立场吗?”
将问我认同莫德雷德的做法,但他还是不觉得X先生这种玩人体实验的会对无辜的平民抱有同情心。
“不,我是指,那是这场‘交易’的最后一部分。”X先生忽然翘起了二郎腿,严谨的礼仪中被增添了一份突兀。
“所以呢?”将问我不解。
“所以,在这之后就只是我的个人行为了。”X先生十指并起置于翘起的大腿之上,悠然且不失得体的模样像是贵族在欣赏着一出好剧,“你可以好奇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留在这见你一面呢?”
面对X先生的故作悬疑,将问我皱起了眉:“为了炫耀?”
“不不不,我并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X先生抿了抿下唇并摇头,“既然是久别重逢,我当然要给许久不见的同类留下一份礼物。你知道的,我最喜欢送礼了,礼物是最能快速增进人们之间友谊的事物。”
“就像之前那样?”
“对!我很高兴时隔一年了你还记得!就像之前那样,一个信息,一个真相(A truth)!”X先生再一次笑了出来,格外狂放,亦如盛放着彼岸花的那一夜。
“你刚才说的还不算真相吗?”
将问我悄然起身,朝着X先生那边走去。
而看着主动靠近自己的X先生,他意识到了什么,笑得更加狂烈。
“哈哈哈!敏锐如你!敏锐如你啊!你已经猜到了对吧!不,是你已经有所偏向甚至得出了结论对吧?!”
够了,不用再说了。
“哈哈哈哈哈!将问我!将问我!大不列颠、源地大陆.....可不是我的地盘!”
够了。
“Enough .”
将问我的身影动了,快,很快。
他的拳锋几乎在动起来的下一瞬间便贴在了X先生的脸上。
但X先生只是笑着。
他看见了,看见了将问我那重新亮起幽蓝的眼中——那高放纵燃的狂怒。
沾染着幽蓝的一拳挥出。
X先生座下的椅子顷刻间爆开化作木屑,而X先生本人则是在一声沉闷的空气炸响后出现在了大厅的墙边,身后装饰奢华的玉石雕画被撞裂成了丑陋的灰色蛛网。
将问我没有去查看面部内凹、七窍不断溢出鲜红的莫德雷德的尸体,也没有去在意身后越来越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强行压下心中那几欲迸出的“结论”,不再去思考那一份几乎是悖逆、却又最为合理的可能性。
将问我,现在只觉得很痛。
自他的脊骨,传来了深入灵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