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美人妆·其后也悔(1 / 2)
三娘道:“我明白了,你既决定了,我自替你辞了那位公子。只不过,日后你若遇见难事,只管还来找我。”
“我知道,我初来乍到,除了那人,也就只认识三娘你了。”
说话的第二日,薛云又被叫到了陈府,说是吃顿家宴,后来日日都被叫过去。
这陈家的婚事也就更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饭馆这样的小地方,自然听得清,此事便就入了吴争的耳。
自那日吴争从乐坊回去后,办事更心不在焉,账上出了几处错漏。
掌柜知道他的心事,便叫他休息好了再干活,他就坐在房间里,一直就那么坐着,也不睡觉——又或是忘记了人是要睡觉的。
掌柜的将饭午送到他屋里,同他说话,他也听不见,再送晚饭来时,那午饭全然未动,而吴争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
“别是人傻了吧?”掌柜的心里担忧着,又忙店里的生意,实在兼顾不得。
他将无所事事的儿子强拉了在饭馆里头忙活,自己则卸下一身行头找去了松乐坊。
依旧是刘三娘接待了他。
“什么?吴公子又来了?”
刘三娘正在楼上迎客,姑娘道有人要见薛云。
“不是,是个老头儿。”
刘三娘眉眼一皱,还以为是当地的富豪乡绅,见了人,才发现是个满身油烟味儿的——真是个老头儿。
就这样的,还想吃天鹅肉呢——她心道,面上却仍陪着笑。
“哎呦喂,公子来得不巧,薛姑娘有事出门去了。”
掌柜一脸鄙夷,瘪着嘴窃窃地学着刘三娘的语气道:“还‘公子’呢,说瞎话也不嫌臊得慌,就这样还开门做生意。”
“不若我为公子挑几位其他更貌美的姑娘来作陪?薛姑娘呀乐技更高一筹才出的名,这位公子倒是眼生啊,哪里做什么的?”刘三娘没瞧出掌柜脸上的心思,仍一脸笑意地接客。
“不用。”掌柜严肃道,“我就找薛云薛姑娘。”
“哦哟,这……可这薛姑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况且薛姑娘她……”刘三娘走近掌柜轻声道,“她不接客的。”
刚说完,她才发现老头儿的脸涨得通红。
“谁!谁……谁要她接客了……我……我知道!我就是有话想跟她说。”
刘三娘方卸了防备,“害!原来如此啊!”
来乐坊的客人也不全为着做那种事,有的也真是为了“乐”字而来,有的是真喜欢,有的则是为了打发心中苦闷。刘三娘只以为这老头儿是有什么心事难以言喻,来找人倾诉的。
若这样的,她还怜悯些,毕竟这世上人,总有遇到难的,找个人开解开解还能拯救一番。
“不过你得等等,薛姑娘这几日总要很晚才回来的。”
“没关系,我等。”
刘三娘便命人将这位“老头儿”公子请进了包厢。
薛云回来时已彻底入了夜,乐坊的夜晚,除了不再闹出“乐”的动静,一切皆如白昼。
遵着三娘的指引,她入了包厢,见着了三娘口中的老头儿。
“公子久等啦,这位就是薛姑娘。”三娘笑呵呵道。
掌柜已连喝了好几盏茶,这茶叶的确不错,到底是做伺候人的生意,自然乐坊里的一应都是好的。
掌柜起身去看三娘身后人,果真样貌不俗,心道难怪吴争那小子成天惦记着。
“薛云姑娘?”
“是。”
“嗷,失礼了。我在此等候乃是想同你讲些话。”
掌柜瞧了一眼刘三娘,见三娘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了下去,方才开口。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后街饭馆里的掌柜,此次来,是为了我那蠢笨的伙计,吴争。”
约莫又两盏茶的功夫,掌柜将事情道了个明白。
薛云现下没了主意。掌柜说吴争是病了,相思病,不轻。
“想不到那吴公子对你的情意,也到了这般地步。”三娘那日只想着说些重话让吴争对薛云死心,却不料人心最是难测,纵使她在这世道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依然无法预见。
一面是为爱绝食病倒的陈述,一面是为爱失魂落魄的吴争——不得不说,薛云的魅力的确很大。三娘心想,她若是男子,也该会喜欢这姑娘。
只不过有些喜欢只叫人愁苦烦闷。
“如今你明白了,郎有情,妾有意,那陈家……欸。”
“那又如何?”薛云道,“世上相爱之人,有多少能真成眷侣,又有多少对能真正走到最后?况且,不论吴争对我的感情如何,陈家的大门,我终究是要跨过去的。人生在世,性命终归是最重要的。”
“你当真这么想?”
薛云没应答。
三娘便明白了,无奈道:“若是你没有孩子,两个人一起私奔倒是个主意。”
后几日,陈述的气色越来越差,陈家就想着早日完婚。
那陈述吊着一口气,将薛云叫到跟前儿。
“薛姑娘,你快逃吧,我的身体是好不了了,若你不与我成婚,陈家不会放过你。可若你与我成婚,我死了,你不仅会被赶出府,且你和你的孩子恐怕都没办法在这里生活,倒不如你现在就跑了。”
薛云有些意外,“陈公子,你这说的哪里话?你这样都是因为我,况且我已经答应了陈大人和夫人,会与你完婚。不论你日后会如何,我又会如何,我都认了。你是个好人,我明白的。”
“不!”陈述直摇着头,“你不明白,我病成这样,并不是因为你。我横竖都会死的,这回,是我牵连了你。”
“你怎么这样悲观?说不定成婚后,你的病就能好起来。”
“不……好不起来的。他们也不会想让我好起来。”
“他们……”薛云听着话茬不对,“他们是……”
“继母,我这位母亲,是父亲续弦来的,来时便带着一位兄长。她们母子俩一直都想将我赶出家门,怕父亲将财产分给我,原先父亲在京为官时,一家子都在这里,我从小是在他们的魔爪里讨生活。后来父亲回来,他们才装出一副面慈心善的样子。那日你来,我那继母哭成那副样子,我不是没有听见,我只觉得恶心,却无力与之争斗。”
“那为何你不告诉陈大人?”
“母亲临走前说过,叫我不要招惹是非,父亲耳根子软,那女人稍微在他枕边吹吹耳旁风,我在这里,只会更难。那日听你弹琴,我便想起了我的母亲,从前,她也是靠弹得一手好琴,才被父亲看中,可却年纪轻轻就……我自然想过,寻一高门女子,依附其势报仇,可又深知,我那继母和兄长一定会百般阻拦。但若我说要娶你,他们不但不会阻拦,反而会很高兴地求父亲成全我。”